清晨,渔郡城外
魏渠端坐在骏马之上,身后是一队整齐的魏府亲兵。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魏渠偷偷打了个哈欠,大清早地就被楚玉喊来办事,他心中怨念颇深。
但一想起她偏偏没有叫旁人,只叫了他一人,这股子怨念便又消散了。
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魏渠眯起眼睛望去,只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支队伍正缓缓而来。
为首的是一辆华贵马车,装饰华贵,尤为瞩目。队伍在城门前停下。
一个身着年轻男子率先下马,快步走到马车前,车帘微动,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腕上戴着的五彩金饰格外令人瞩目。
苏子信适时伸出胳膊,苏娥皇扶着他的手缓步而下。
魏渠早已下马相迎,抱拳行礼道:
“玉楼夫人。”
苏娥皇盈盈还礼,眼波流转间为二人介绍:
“这是家弟,名叫苏信,字子信。”
她说着,又转向苏子信,声音轻柔,
“这位是魏渠将军,乃巍侯心腹爱将。”
苏子信向魏渠行礼之后,魏渠点头示意,目光在苏子信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
这少年约莫弱冠之年,眉目间与苏娥皇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英气。
苏娥皇面露歉意,轻声道:
“我怕错过了外姑祖母的六十大寿,来得匆忙。”
“唯恐给你们添乱呢。巍侯竟还让将军亲自出城来接我,真是折煞妾身了。”
魏渠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声音里听不出一点不耐烦:
“玉楼夫人这么说就生分了,我家女郎特地吩咐我不可怠慢,太夫人也念叨着您呢。”
“日头渐高,不如先进城再叙?”
苏娥皇脸色一僵,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了神色,在苏子信的搀扶下重新登上马车,魏渠翻身上马,挥手示意城门大开。
马车驶入城门的刹那,繁华的街景如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道旁行人往来如织,女子们或绾着简约的圆髻,或梳着清爽的垂挂髻,发间至多一支素玉簪,却衬得气质清雅脱俗。
几个刚从绸缎庄出来的夫人见到车队,不过略略注目几分,便又继续讨论着手中绸缎的花色。
苏子信驱马靠近车窗,压低声音道:
“怪事,渔郡女子竟不效仿阿姐妆容?”
这一路上他们经过不少城池,处处可见女子们画着与苏娥皇相似的牡丹妆容,点着金箔花钿,让她既不屑又暗自得意。
唯独这渔郡不同,非但不见牡丹花钿,连从前爱戴头花的习俗都改了。
车帘微动,苏娥皇不辨喜怒的声音传出:
“魏劭治下,他向来不喜浮华,如此也是理所应当。”
她指尖挑起纱帘,看见衣裳铺子门前,三三两两打扮精致的少妇少女结伴而出。
她们皆身着淡紫色衣裙,发间一支白玉簪,行走间裙裾翩跹,自有一番清雅风韵。
苏子信不屑道:
“再如何打扮也不及阿姐之万一。”
苏娥皇放下帘子,手指轻轻抚在额间,淡淡道:
“容貌会得到赞赏,但实力才能赢得尊重。”
“我此番定要与巍国结成同盟,让夫君和整个边州都明白,我才是不可替代的女君。”
正说着,车队忽然在一座驿馆前停下。
苏娥皇掀开车帘,发现魏渠竟是将自己带到了驿馆门口,不由微微蹙眉,她原本以为会直接被迎入魏府。
魏渠下马来到车前,拱手道:“请玉楼夫人下马车吧,我们到了。”
苏娥皇掀起车帘,目光在驿馆门前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是巍侯为我安排的住处?”
“这应当是渔郡城最好的驿馆了,玉楼夫人不满意?”
魏渠的语气平淡却不失分寸,苏娥皇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柔声道:
“哪里的话,此处闹中取静,正合我意,巍侯有心了。”
她扶着苏子信的手缓步下车,面上看不出一点不愿。
魏渠继续道:
“太夫人说您一路上舟车劳顿,稍后进府便可,不必急于赶过去。”
苏娥皇微微颔首,魏渠示意身后亲卫上前帮苏娥皇搬运行囊,自己则再次行礼:
“末将还要回府复命,就先告退了。”
待魏渠一行人策马离去,苏子信终于按捺不住:
“阿姐不是说巍侯会安排我们住在府上吗?为何是驿馆?”
苏娥皇望着这驿站,看上去也算气派,却终究不及住在魏家的亲近,她声音轻柔道:
“想必是我那楚玉妹妹的主意吧,许久不见,小丫头倒是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