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邶到底还是离开了,在太阳还未升起、月亮已经落下的凌晨时分。
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一如既往地安静,没有留下一点多余的声响。
只有早晨,防风意映院子里的下人晨起打扫时,在防风意映的窗外发现了一把被丢弃的弓,还有一只羽毛被露水沾湿、缩在窗沿边的鸟儿。
防风意映的婚事,婚期很快也定了下来,正赶在春日之时。
请帖已经全部发出,婚期一天天临近。
别说本就期待着这场婚事的防风小怪,便是连身体抱恙、精神也不大好的年迈防风太夫人,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可就在婚事即将筹备妥当的时候,涂山璟突然传来病重的消息,婚事被迫取消。
一切都太过突然,突然到不似寻常,甚至反常得近乎荒谬。
防风小怪暗中发动防风家的力量追查,最终才打探到事情的真相,涂山璟并非真的病重,而是失踪,看样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防风意映正在练箭。
她没有用自己从前常用的那把弓,而是用了一把通体银白的弓,这把弓的身形、手感,甚至颜色风格,几乎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弓的通体材料更是极为珍贵,用上了鲛人骨、玳瑁血、海妖丹等等,全是世间难寻的珍稀材料,哪怕是将寻常弓箭的工钱全部叠加,也抵不上这把弓的分毫。
防风意映也确实配得上这把弓箭。
她本就是大荒第一神射手,得了这把好弓更是如虎添翼。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靶心,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随即拉弓、放手,利箭如流星般出鞘,一箭正中靶心。
就在所有人都在琢磨这场盛大的家族联姻究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告终的时候,防风意映却毅然穿上嫁衣,千里迢迢赶赴青丘。
她当着涂山氏族人以及各位族中长老的面,许下了 “生在涂山府,死葬涂山坟” 的誓言。
这番情意只把涂山太夫人感动得老泪纵横,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牢牢抓住防风意映的手,连连点头同意她的请求。
此后,防风意映便一直居住在涂山的领地,帮着涂山太夫人打理族中事务。
很快,防风意映的高尚品德与出众能力便传遍了天下,这件事也成了大荒境内女子重情重义的显著典范。
在真正正式进入涂山氏之前,她曾经回过一趟防风谷。
面对暴怒的防风小怪,还有一脸失望的防风太夫人,她轻描淡写地将涂山氏的令牌和防风氏箭器营的令牌握在手中,然后提起自己的弓,带着喧昼和团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防风谷。
防风小怪对于这件事,自然是怒不可遏。
他在打探出涂山璟生死未卜的时候,便力主取消婚事 ,他不愿将防风意映这枚精心培育棋子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同时,他心中还有一种晦气与不满,要是早知道涂山璟这般短命,他便不会为两人定下亲事,白白浪费掉防风意映这枚好棋子。
退婚虽说能及时止损,却也让防风氏失去了与更好的家族联姻的机会。
他轻叹一声,如此只能转而联合其他中小世家,也算是聊胜于无。
在他眼里,防风意映这个女儿被定下的唯一价值,便是用于联姻。
无论是涂山氏也好,其他世家也好,都只能由防风氏掌控她的归属,绝不容许她有任何自主选择的可能。
如今眼见着这只笼中鸟挣脱了自己的掌控,不仅靠上了涂山氏,还拿走了防风氏箭骑营令牌,他自然是惊愕万分,然后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看向防风太夫人,冷声道:
“母亲,这就是您看好的继承人?意映心性孤傲,自始至终都不会为防风氏所用,只会让防风氏成为她的棋子!”
“您不信,就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