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扇门：童谣迷宫

王一珩站在自己的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角。门上的电子屏闪烁着七彩光芒，那行文字下方渐渐浮现出一幅简笔画：一座由糖果和饼干搭建的小屋，烟囱里飘出的不是烟，而是一串音符。

"这看起来..."鹭卓试图轻松地说，但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像儿童节目的布景。"李耕耘接话，眉头紧锁，"但感觉不对。"

确实不对劲。那些"糖果"的轮廓太过完美，色彩鲜艳到刺眼。更诡异的是，当王一珩靠近时，画面中的小屋门自动打开了，里面涌出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像是草莓香精混合着防腐剂的味道。

王一珩咽了口唾沫。他今年刚满十八，但那张娃娃脸让他总被当成未成年。现在，门上的画面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变化，仿佛在读取他的情绪波动。

"带着这个。"赵小童突然递来一支儿童蜡笔，"你直播时用的那支。"

王一珩接过蜡笔，笔身上还留着牙印——那是他紧张时的坏习惯。就在触碰的瞬间，电子屏上的画面突然扭曲，糖果屋的窗户变成了瞪大的眼睛。

"欢迎来到成长乐园，小朋友。"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从门缝里渗出，"准备好永远快乐了吗？"

门后是一个放大版的儿童乐园。所有设施都由糖果和玩具构成，但比例失调——滑梯太高，秋千绳太长，积木堆成的城堡门洞小得只容孩子通过。

"规则很简单~"女声唱着说，"完成游戏，就能获得永久快乐！"

王一珩向前走去，脚下的"草地"是染绿的棉花糖，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远处旋转木马上坐着几个身影，等他靠近才发现，那是不同年龄段的"王一珩"：

- 五岁版本，正在舔棒棒糖

- 十岁版本，专注地搭积木

- 十五岁版本，对着不存在的镜头比耶

他们全都穿着相同的背带裤，脸上挂着完全一致的笑容。

"第一关，智力测验！"女声宣布。

王一珩面前的积木突然飞起，拼出一道数学题：8+5=？他刚要回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奶声奶气的童音。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真的开始犹豫——这个简单的算术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答错会怎样？"他问，声音颤抖。

旋转木马上的五岁"他"突然举起手："我知道！是12！"

王一珩的太阳穴一阵刺痛。那段记忆清晰浮现：小学一年级，他因为算错这道题被同学嘲笑"笨蛋"，回家哭湿了半个枕头。

"正确答案是13。"现在的他说。

积木轰然倒塌。五岁的"他"开始嚎啕大哭，眼泪是透明的糖浆。

接下来的关卡越来越诡异：

- "美术课"要他画全家福，但提供的蜡笔只有六种颜色

- "音乐课"的钢琴只有do re mi三个键

- "体育课"的跳绳会随着他跳得越好而变得越短

每完成一关，王一珩就感觉身体发生微妙变化：手指变短，视线降低，思维模式也越来越简单。当他走到第五关时，发现自己已经需要踮脚才能够到门把手了。

"这才是真实的你~"女声哄道，"当小孩多好，不用做选择，不用负责任。"

王一珩看向"自己"们：十岁版本正在拆解一个机器人玩具——那是他人生第一个机器人玩具；十五岁版本对着镜子练习签名——他刚出道时的样子。这些"他"都沉浸在永恒的、无忧无虑的童年里。

乐园中央突然升起一座奖杯台，上面放着闪闪发光的王冠。"戴上它，就能永远被宠爱哦~"

王一珩艰难地吞咽着。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屈服了——当孩子确实更容易，不用面对成长的阵痛，不用在每次失败后强颜欢笑...

就在这时，他摸到口袋里的蜡笔。十二岁的他用这支笔画过什么？不是幼稚的太阳房子，而是一张未来城市的蓝图。

门外，众人正尝试各种方式干预。

"需要逆向干扰！"赵一博快速分析着电子屏的代码，"它在诱导心智退化！"

蒋敦豪突然开始唱摇篮曲，声音温柔坚定："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这是唯一能穿透门板的声波频率。

卓沅则拆下王一珩门框上的彩色LED灯带，将它们拼成"18"的数字。"提醒他真实的年龄！"

最令人意外的是陈少熙。他取出一张素白脸谱，用口红画上夸张的笑容，然后戴在自己脸上。"小朋友都爱看这个，对吧？"他故意用滑稽的腔调说。

门内的王一珩突然听到熟悉的笑声——是去年生日时，陈少熙扮小丑逗他开心的记忆。那段回忆如此鲜明：奶油抹在鼻尖的凉意，气球爆炸的脆响，还有成年后第一次被允许喝的啤酒的苦涩...

"我不是小朋友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逐渐恢复常态。

王一珩折断那支蜡笔。随着"咔嚓"一声，整个乐园开始崩塌：

- 糖果屋融化成一滩彩色黏液

- 旋转木马上的"他"们像气球般炸裂

- 奖杯台的王冠锈蚀成灰

女声发出刺耳的尖叫："你不乖！坏孩子要受惩罚！"

地面裂开，无数玩具士兵爬出来，它们手持塑料刀叉，眼睛是纽扣做的。王一珩转身就跑，但出口已经变成了一扇迷你门——只有孩子能通过的大小。

"永远留下吧！"女声大笑。

千钧一发之际，王一珩摸到口袋里的薄荷糖。他想起陈少熙总说"吃颗糖压压惊"，想起蒋敦豪在他第一次舞台失误后给的拥抱，想起赵一博耐心解释编程错误的样子...

这些记忆像铠甲般包裹着他。王一珩不再逃跑，而是转身面对玩具大军，用成年人的声音吼道：

"我宁愿做痛苦的大人，也不要当快乐的傀儡！"

声波震碎了所有玩具。女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露出后面真正的出口——那是一扇普通的门，把手高度正好适合现在的他。

当王一珩跨出门外时，手里握着一把彩虹色的钥匙，形状像儿童画的太阳。钥匙在他掌心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你...长高了？"卓沅惊讶地问。

确实，王一珩的背带裤显得有些短了。他摸摸自己的脸，触到的是清晰的下颌线，而非婴儿肥。

八把钥匙在空中形成璀璨的星云图案，光芒照亮了第九扇门——那是李昊的门，门板上浮现出无数照片，每张都在缓慢燃烧。

李昊倒吸一口凉气："我的摄影集..."

赵小童捡起从王一珩口袋里掉出的蜡笔，笔身上多了几道新划痕，组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不怕。

"看来该我了。"李昊调整相机镜头，向自己的门走去。在他身后，王一珩的门正在融化成一滩彩色糖浆，从中升起无数透明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映照着不同年龄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