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扇门：燃烧的暗房

李昊站在自己的门前，指尖悬在那些燃烧的照片上方。门板上，上百张相片正在缓慢卷曲、炭化，却又不断再生——就像某种诡异的循环放映。更令人不安的是，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他自己：

- 十五岁，躲在相机后不敢入镜的侧影

- 十八岁，选秀节目里强颜欢笑的舞台照

- 二十岁，凌晨三点独自修图的背影

"这些是..."卓沅伸手想碰一张未燃烧的照片，被李昊猛地拽回。

"别动！"李昊的声音罕见地尖锐，"那是我删除的照片。"

确实，每张照片边缘都有被撕毁又粘合的痕迹。赵一博推了推眼镜："门在读取你的数字垃圾箱。"

最中央的一张照片突然放大，显示李昊蜷缩在衣柜里，手指深深掐入手臂。照片底部有一行小字："没人想看的真相。"

李昊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是他抑郁症最严重时拍下又删除的自拍，从未给任何人看过。

"带着这个。"蒋敦豪递来一台老式拍立得，"用你的第一台相机对抗它。"

李昊接过相机，背带上还留有当年汗水浸染的痕迹。当他推开门时，数百张燃烧的照片如落叶般飘落，在他脚下形成一条灰烬之路。

门内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暗房。红色安全灯下，显影液的气味刺得人眼睛发疼。墙壁上挂满空白相纸，随着李昊的呼吸微微颤动，像等待喂食的嘴巴。

"欢迎来到真实之屋，记录者。"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李昊转身，看见显影池里浮着自己的倒影，但那个"他"手里拿的不是相机，而是一把手术刀。

"规则很简单。"倒影说，"显影你藏起的每一张底片。"

一台老式投影仪自动开启，在墙上投出旋转的底片。李昊立刻认出了这些画面：

- 母亲摔碎的生日蛋糕

- 经纪人轻蔑的撇嘴

- 私生饭躲在床底的照片...

"不。"李昊后退一步，"这些不是艺术。"

倒影微笑："但它们是真实。"

第一张底片突然显影。那是李昊十七岁时偷拍的舞蹈室镜子——镜中的他不是在练舞，而是在用指甲抓挠自己的大腿内侧，血痕在镜面留下模糊的印记。

"多美的构图。"倒影赞叹道，"痛苦总是最上镜的。"

李昊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随着每张照片显影，暗房的温度就升高一度。现在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相纸墙开始卷边焦黄。

第五张底片显影时，李昊跪在了地上。这张拍的是他第一次自杀未遂后的医院天花板，四角有绑带留下的痕迹。照片边缘的日期显示这是两年前的事。

"你连这个都拍？"倒影故作惊讶，"真是病态的记录癖呢。"

暗房突然变成那间病房的复刻版。李昊的手腕上凭空出现约束带，相机被替换成病床托盘上的塑料餐具。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感到一丝熟悉的安全感——至少在这里，他不必假装快乐。

"继续啊。"倒影递来一把安全剪刀，"这次拍点更真实的。"

李昊颤抖着举起拍立得。透过取景框，他看到倒影中的自己正在用剪刀划开腹部，表情平静得可怕。这是他曾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

就在他即将按下快门的瞬间，暗房外突然传来闪光灯的爆响。倒影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李昊猛地清醒，发现手中的剪刀变成了那台老式拍立得。

"别拍它！"赵小童的声音穿透门板，"拍你自己！现在的自己！"

门外，众人正尝试各种方式干预。

"需要强光干扰！"赵一博调试着李昊遗落的单反，"暗房最怕过度曝光。"

鹭卓拆下门框上的金属条，将其弯成反光板："来点自然光如何？"

最有效的是陈少熙。他用手机播放李昊拍摄的团体vlog。视频里，李昊笑着吐槽大家的表情管理，声音鲜活明亮："这群傻子根本不会对镜头..."

门内的李昊突然听到这段录音。记忆如潮水涌来——不是那些痛苦的片段，而是拍摄间隙的意外美好：

- 蒋敦豪趁他睡着时给他披的外套

- 李耕耘偷偷在他咖啡里加的三块方糖

- 卓沅为他挡掉的那个冒犯提问...

"这些...也是真实。"他喃喃自语。

李昊突然调转镜头，对准自己的脸。显影池中的倒影发出尖叫："不要！没人想看你那张——"

闪光灯亮起。

拍立得缓缓吐出一张照片：现在的李昊，满脸是汗，眼睛红肿，但嘴角带着真实的、微微颤抖的微笑。照片底部是他亲手写下的标题："不够完美，但足够真实。"

这张照片被贴在空白墙面的瞬间，所有隐藏的底片同时显影。令人惊讶的是，其中不乏美好的画面：

- 母亲后来重新做的蛋糕

- 粉丝手写的鼓励卡片

- 他偷偷拍下的队友睡颜...

倒影在显影液中溶解，暗房开始崩塌。出口处出现一面镜子，镜框由无数废旧胶卷拼接而成。李昊走向镜子时，那些胶卷开始自动播放他遗忘的快乐片段。

当李昊跨出门外时，手里握着一把透明树脂钥匙，内部封存着一张微型照片——是他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哭脸。钥匙接触空气的瞬间，九把钥匙在空中形成完美圆形，光芒照亮了最后一扇门。

那是赵一博的门，门板上布满不断变化的数学公式。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用红笔圈出的一行字：

"情感变量=不可计算"

赵一博推眼镜的手微微发抖："果然轮到我了。"

李昊将钥匙拍进他掌心，照片上的婴儿突然眨了眨眼。在他们身后，李昊的门正在融化成液态的银盐，在地面形成一片微型海洋，每滴"水珠"里都映照着不同时刻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