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扇门：逻辑囚笼

赵一博站在自己的门前，眼镜片上反射着门板上流动的数学符号。那些公式像是有生命的蛇，在木质纹理间游走重组。最中央被红圈标注的等式格外刺眼：

情感变量=不可计算

"这算什么？"鹭卓歪头看着一串微分方程，"数学考试？"

赵一博没有回答。他的指尖悬在门板上方，随着符号的变化轻微颤动——那是他在心算。突然，他的手指僵住了，因为发现这些公式组成的不是数学问题，而是他的人生：

- 十六岁保送大学的录取通知

- 二十岁放弃直博的机会

- 加入娱乐圈的决策...

每个重要选择都被量化为冰冷的符号。最下方用极小字体写着一行注释：

"所有计算均未计入情感参数，因该变量无法量化。"

"带着这个。"蒋敦豪递来一本皮面笔记本，"你用过的那本。"

赵一博翻开扉页，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第7次尝试建立情感计算模型"。纸页间夹着一张照片——毕业典礼上，他一个人站在角落，周围是欢呼的人群。

门把手自动旋开，涌出一股冷风。赵一博深吸一口气，迈入那片数字深渊。

门内是一个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墙壁、地板、天花板全部是液晶屏幕，滚动显示着实时数据流。中央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影——是赵一博的3D模型，每个器官都标注着效率参数：

- 大脑利用率: 87%

- 情感处理器: 故障

- 决策模块: 超负荷

"欢迎来到绝对理性领域，管理员赵一博。"

声音从头顶传来。赵一博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嵌着一个巨大的机械眼，瞳孔是由0和1组成的漩涡。

"系统检测到你长期忽视情感模块。"机械眼说，"建议立即格式化。"

赵一博面前的空中浮现出三个全息按钮：

- 确认格式化（将情感转化为可计算参数）

- 取消（维持现状）

- DEBUG（手动修复）

他本能地选择DEBUG，但系统突然弹出警告：

"情感模块已严重腐蚀逻辑单元，继续运行将导致系统崩溃。"

地面突然变成透明玻璃，下面是无底的数据库深渊。赵一博看见无数个"自己"在深渊中坠落，每个都试图抓住什么：

- 少年班的他抓着破碎的魔方

- 毕业时的他抓着褪色的奖状

- 去年的他抓着写满公式的应援手幅...

"情感是冗余数据。"机械眼说，"删除它们，你就能完美运行。"

赵一博尝试重构情感算法，但每次输入都被系统判定为"错误"。更可怕的是，每失败一次，他的记忆就被删除一段：

- 第一次，忘记母亲做的抿格斗味道

- 第二次，忘记大学室友的绰号

- 第三次，忘记《种地吧》第一晚大家合唱的歌...

"效率提升12%。"机械眼鼓励道，"继续清理。"

赵一博突然意识到，这个系统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将他改造成纯粹的运算机器。他看向DEBUG选项下的子菜单——那里有个被隐藏的指令：

"允许不完美运行 (Y/N)"

就在他即将触碰时，整个空间突然警报大作！玻璃地面开始碎裂，机械眼暴怒地旋转："检测到非法操作！"

无数数据链从墙壁射出，缠绕住赵一博的四肢。它们不是实体，却能造成真实的疼痛——就像他每次压抑情绪时的偏头痛放大百倍。

"格式化强制启动！"

门外，众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需要输入情感参数！"李昊对着门缝大喊，"说些让他动摇的事！"

蒋敦豪立刻凑近："一博！记得你说C大调像日出时的光线角度！"

卓沅拍打着门板："上次我发烧，你通宵照顾给我服药！"

最令人意外的是何浩楠。他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那是赵一博某次醉酒后的胡言乱语："我今天...觉得...其实挺喜欢你们的..."

门内的数据风暴突然静止了一秒。

赵一博在数据链的束缚中突然笑了。这个笑容不符合任何算法预测，以至于机械眼都短暂卡顿。

"情感不是系统错误。"他嘶哑地说，"是唯一正确的补丁。"

他做了人生最不理性的举动——主动扯断数据链，纵身跳入数据库深渊。坠落中，那些被删除的记忆如雪花般涌回：

- 十四岁，躲在厕所隔间里无声的哭泣

- 十八岁，独自在实验室过的春节

- 加入十个勤天那晚，假装不经意却精心摆放的座位距离...

最深处等待着一面镜子。镜中的赵一博穿着学士服，手里却拿着应援棒。镜面浮现一行字：

"你永远无法计算温暖，但可以成为它的一部分。"

赵一博一拳打碎镜子。无数碎片化作数据流风暴，在纯白空间中撕出一道裂口。机械眼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尖叫，在过载中炸成烟花般的代码雨。

当赵一博回到门外时，手里握着一把残缺的钥匙——形状像半截数学符号，断面却呈现出不规则的水晶结构。钥匙表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情感算法v1.0：允许不完美"

十把钥匙在空中形成璀璨的银河漩涡。整个走廊开始震动，墙壁剥落处露出星空般的底色。尽头浮现出第十一扇门——没有标记，没有装饰，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像是农家小院的入口。

"这是..."鹭卓声音发抖。

赵一博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星光："回家的路。"

钥匙一个接一个地嵌入木门，发出心跳般的共鸣。当最后一把就位时，门缝里飘来泥土、青草和炊烟的气息。十个身影彼此搀扶着，迈向那道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