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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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师生/禁忌之恋/生命倒计时/BE美学
张桂源×张函瑞
温柔隐忍深情攻 × 破碎清醒倔强受
"你是我教案上最痛的一页,也是我余生里最长的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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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豫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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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桂源站在讲台前,感觉喉咙有些发紧。这是他研究生毕业后第一次正式站上讲台,手心里全是汗。
"我叫张桂源,是你们这学期的语文老师。"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要稳,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时,粉笔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教室里响起几声轻笑。张桂源假装没听见,继续翻开花名册。点名时,他注意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桌面干净得反常,和其他堆满书本的课桌形成鲜明对比。
"张函瑞同学没来吗?"
话音刚落,教室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微微喘着气,嘴角却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抱歉老师,"他的声音很轻,却意外地清晰,"我的心脏今天罢工了三分钟。"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张桂源注意到他校服袖口露出一截医院的蓝色腕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先回座位吧。"张桂源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男生慢悠悠地走向那个空座位,脚步轻得像猫。经过讲台时,张桂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
整节课上,张函瑞都安静地坐在角落,既不做笔记也不看课本,只是偶尔抬头望向窗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随时会消失的剪影。
下课铃响起时,张桂源鬼使神差地走到最后一排。
"你的课本呢?"他问。
张函瑞抬头看他,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忘带了。"他笑了笑,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飞鸟集》,"看这个行吗?"
张桂源接过书,发现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用铅笔写着:"生命不是一场等待风暴过去的旅程,而是学会在雨中跳舞。"
"这是你的字?"张桂源问。
张函瑞点点头,突然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等咳嗽停下,他若无其事地把手塞进口袋,但张桂源还是看到了他掌心的一抹红色。
"老师,"张函瑞突然说,"你知道为什么蝉要在夏天叫得那么大声吗?"
张桂源愣了一下。
"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活不过秋天。"张函瑞笑着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所以要把所有声音都留在夏天。"
放学后,张桂源独自留在办公室。他打开学生档案,翻到张函瑞的那一页。照片上的少年面无表情,和今天见到的判若两人。档案最下方用红色印章盖着"特殊关照"四个字,备注栏写着:先天性心脏病,三级心功能不全。
窗外,九月的蝉鸣依然响亮。张桂源合上档案,想起那个少年说的话,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他走到窗前,正好看见张函瑞独自走出校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得像一张纸,随时会被风吹走。
张桂源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框。他想起张函瑞咳嗽时藏在掌心的血迹,想起他说"心脏罢工"时轻描淡写的语气,想起那本《飞鸟集》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明天,他决定要好好看看这个学生的作文。
张桂源批改到张函瑞的作文时,已经是深夜。
台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晕开,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如果生命是倒数的沙漏,我想在漏完前记住每一粒沙的光。"
笔迹很轻,像是怕用力会划破纸张。整篇作文没有华丽的辞藻,却让张桂源的手指无意识地停在纸页边缘,迟迟翻不过去。
他想起白天上课时,张函瑞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只有偶尔抬头时,那双眼睛才会短暂地和他对上视线,然后又很快移开。
"张函瑞,放学留一下。"
下课铃响时,张桂源叫住了他。
教室里很快空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窗外的天色渐暗,乌云压得很低,空气里弥漫着雨前的闷热。
张函瑞坐在座位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像某种不规律的心跳。
"你的作文写得很好,"张桂源拉开他前面的椅子坐下,"但为什么从来不交作业?"
"因为没必要。"张函瑞笑了笑,"反正我也考不了大学。"
张桂源皱眉:"谁说的?"
"医生。"张函瑞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我的心脏撑不了那么久。"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开一道闪电,紧接着,整栋教学楼陷入黑暗。
停电了。
黑暗里,张桂源听见张函瑞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然后是椅子翻倒的声音
"张函瑞?"
没有回应。
张桂源摸黑走过去,指尖碰到对方的手臂时,发现他在发抖。
"药……"张函瑞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包里……"
张桂源立刻蹲下,摸索着拉开他的书包。指尖碰到一堆药瓶,他胡乱抓了一个,塞进张函瑞手里。
黑暗中,他听见药片倒在掌心的声音,然后是艰难的吞咽声。
几秒后,走廊的应急灯亮起,微弱的绿光映在张函瑞苍白的脸上。他靠在墙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胸口剧烈起伏着。
张桂源的手还扶着他的肩膀,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快得吓人,又轻得像是随时会停下。
"……没事了。"张函瑞缓了一会儿,抬头冲他笑,"吓到了?"
张桂源没说话。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害怕——
怕那道呼吸声,真的会在黑暗里消失。
张函瑞请了三天假。
再回来时,他的课桌抽屉里多了一个小铁盒,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玻璃纸星星。
他捏起一颗对着阳光看了看,透明的糖纸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他的睫毛上。拆开其中一颗,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今天也要好好心跳。"
张函瑞没忍住笑出了声。
字真丑。
午休时间,教室里空荡荡的。张函瑞趴在桌上,指尖拨弄着那些星星,一颗一颗拆开看。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太阳,适合晒太阳。"
"走廊第三盆绿萝开花了,你可以去看看。"
"记得吃药。"
……
全是些无聊的废话,可他却莫名其妙地全部看完了。
"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不太礼貌?"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张函瑞抬头,看见张桂源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那里,耳根有点红。
"老师,"他晃了晃手里的星星,笑得眼睛弯起来,"你折得真烂。"
张桂源走过去想把盒子拿回来,却被张函瑞抢先一步护在怀里。
"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那是给病号的慰问品。"
"那更不行了,"张函瑞理直气壮,"病号现在很需要心灵慰藉。"
张桂源无奈,伸手去抢,张函瑞往后一躲,却不小心被椅子绊到,整个人向后仰去——
张桂源下意识拉住他,另一只手撑住墙壁,堪堪把人稳住。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张函瑞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近到能听见彼此错拍的呼吸声。
张函瑞的背抵着墙,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颗拆开的星星。他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老师,你心跳好吵。"
张桂源猛地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铁盒掉在地上,玻璃纸星星洒了一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体育课的上课铃响过十分钟,张桂源才注意到操场边缘那个单薄的身影。张函瑞穿着夏季校服,蓝白相间的短袖衬得他皮肤几乎透明,正独自沿着跑道慢悠悠地走着。
"张函瑞!"张桂源隔着铁丝网喊他,"你不是免修体育课吗?"
少年转过头,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他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晃了晃:"我来当后勤呀。"水面折射的光斑在他脸上跳动,像一尾不安分的鱼。
张桂源皱起眉头。上周的体检报告他刚看过,张函瑞的心脏状况比想象中更糟,主治医生特意在注意事项里用红笔标注"避免任何剧烈运动"。
跑道上的身影突然踉跄了一下。
等张桂源冲到操场时,张函瑞已经跪坐在跑道边缘。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塑胶颗粒里,校服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你跑了几圈?"张桂源蹲下身,声音发紧。
张函瑞抬头笑了笑,嘴唇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紫色:"就...八百米..."话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扩散,整个人向前栽去。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起,又落下。阳光在病床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斑,张函瑞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输液管里的透明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像是某种倒计时。
张桂源坐在床边,手里攥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免修证明。校医说得很委婉:"这种程度的心脏病...能正常上学已经是奇迹了。"
病床上的少年突然动了动手指。
"...老师?"张函瑞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睡了多久?"
"三小时零七分钟。"张桂源下意识看了眼手表,"你..."
"我做了一个梦。"张函瑞打断他,目光落在天花板的某处,"梦见你站在空教室里哭。"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张桂源,"为什么哭?"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张桂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想说因为你的作文本里夹着病危通知书,因为我在你书包里找到五瓶不同的急救药,因为医生说你可能活不过明年春天。
"我怕..."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怕有一天推开门,你的座位永远空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张函瑞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校医冲进来时,张桂源还僵在原地,看着少年蜷缩成小小一团,像暴风雨中被打湿翅膀的雏鸟。
等一切重新平静下来,窗外已是黄昏。张函瑞靠在枕头上,氧气面罩在他脸上勒出浅浅的痕迹。他示意张桂源靠近,然后轻轻抓住他的袖口。
"老师..."他的气息拂过张桂源的耳畔,"如果那天真的来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墙壁的告示栏上。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学生守则》,第三条用加粗字体写着:禁止师生不当交往。
张桂源看着少年期待的眼神,突然想起那篇作文的结尾:"如果生命是场必输的赌局,至少让我自己决定下注的方式。"
"你说。"他听见自己回答。
张函瑞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帮我把玻璃纸星星...撒在能看到海的地方。"他顿了顿,"每一颗都要拆开...因为我在里面写了秘密。"
监测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一颗健康的心脏在跳动。张桂源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听不到张函瑞心脏里那些危险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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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函瑞的课桌里藏着一个秘密。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扉页上用银色钢笔写着——"给张桂源"。
里面记满了零碎的文字,有些是课堂上随手写下的句子,有些是深夜睡不着时胡乱涂鸦的心事。
"今天张老师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批改作业时眉头会微微皱起。"
"他给我折的第十七颗星星里写着:'雨天记得带伞'。可我最喜欢淋雨。"
"如果我的心脏注定要停止跳动,希望最后一秒想的是他。"
这些字迹潦草又真诚,像少年人藏不住的心跳。
午休时分的教室总是吵闹的。
张函瑞趴在桌上补觉,笔记本就放在敞开的抽屉里。他做了个短暂的梦,梦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而张桂源站在床边,手里攥着一把玻璃纸星星。
"张函瑞!"
尖锐的女声把他惊醒。
班长林小雨站在他桌前,手里举着那本黑色笔记本,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几个同学围在她身后,眼神古怪地看向这边。
"你...你喜欢张老师?"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拔高。
张函瑞的睡意瞬间消散。
他伸手去抢,但林小雨后退一步躲开了。笔记本在她手里哗啦啦翻动,那些隐秘的文字暴露在阳光下,像被强行剖开的心脏。
"还给我。"张函瑞的声音很冷。
林小雨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其中一页念出声:"'他摸我头发的时候,我希望时间能停——'"
"闭嘴!"
张函瑞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手指紧紧攥着桌沿,指节泛出青白色。
教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他,眼神里有好奇,有嫌恶,也有幸灾乐祸。
放学后,张桂源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张老师,你看看这个。"
校长推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几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张桂源一眼就认出那是张函瑞的笔迹。
"有学生举报你和张函瑞存在不正当关系。"校长的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家长已经闹到教育局了。"
张桂源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那里有一行很小的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我知道这是错的,但错误的事情为什么感觉这么对?"
"他只是个孩子,"校长叹了口气,"而且是个生病的孩子。你应该比他清醒。"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倒计时。
张函瑞被强制停课了。
收拾书包时,他发现那本黑色笔记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转学通知单。母亲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眼睛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病历。
"妈,"他轻声说,"我能不能...明天再走?"
母亲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放学铃响过很久,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张函瑞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看着高三(7)班的门牌发呆。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张桂源站在楼梯拐角处,手里拿着那本黑色笔记本。他的西装外套被雨淋湿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老师..."
张函瑞刚开口,就被塞了一个东西到手里——是那本笔记本,封面还带着对方的体温。
"最后一页,"张桂源的声音沙哑,"记得看。"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淹没在雨声里。
张函瑞颤抖着翻开最后一页。
那里只有一行字:
"我宁愿你只是个普通学生,而不是让我害怕明天见不到的人"
转学后的第三个月,张桂源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那是个普通的周三下午,他正在批改期中考试的作文。手机震动时,他瞥了一眼陌生号码,随手按下接听键。
"请问是张桂源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平静,"这里是市中心医院心外科。张函瑞患者希望您能来一趟。"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张桂源盯着那团黑色,突然想起张函瑞曾经说过:"老师,你的红笔水总是弄得到处都是,改作业的时候像在流血。"
医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张桂源走得很快,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15:24,窗外阳光正好,照得整个走廊亮得刺眼。
重症监护室的门半开着。
张函瑞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种仪器。氧气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亮,像他们初见时一样。
"老师..."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的作文...能打满分了吗?"
张桂源在床边坐下。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动着,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伸手握住张函瑞的手指,那双手比以前更瘦了,静脉清晰可见,冰凉得像冬天的玻璃。
"能。"张桂源说,"早就该给了。"
张函瑞笑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像是很困倦的样子:"星星...带了吗?"
张桂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里面的玻璃纸星星哗啦啦作响,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拆开一颗,念出上面的话:"'今天张老师又板着脸,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
又拆一颗:"'如果我能活到毕业,想看他穿学士服的样子。'"
再一颗:"'最喜欢他叫我名字时的语气,像在念一首很短的诗。'"
张函瑞的眼睛慢慢闭上,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小。监护仪上的波纹渐渐变得平缓,像退潮时的海浪。
"张函瑞。"张桂源突然喊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再睁眼看看我。"
少年艰难地抬起眼皮。他的目光落在张桂源脸上,很轻地动了动嘴角,像是在笑。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音。
15:47,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
十年后张桂源成为了一名作家,有读者问张桂源:"您所有书里反复出现的'玻璃纸星星',是真实存在的吗?"
张桂源笑了笑,翻开新书的扉页。那里写着一行字:
"你是我教案上最痛的一页,也是我余生里最长的昼梦。"
签完最后一本书时,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张桂源望着雨幕中闪烁的光点,想起很久以前有个少年对他说:"我最喜欢淋雨。"
他合上钢笔,走进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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