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整天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期待着夜晚的到临。
冰箱里的草莓巧克力已经凝固了三小时。
凉子用雕刻刀沿着模具边缘划圈,心跳声在耳膜里放大成鼓点。
她特意选了心形模具,每个凹槽都打磨得光滑如镜——就像家政教室里那些普通女生会用的款式。
刀尖突然打滑。
鲜红的血珠从左手食指涌出,滴在巧克力表面,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凉子盯着那点红色看了几秒,随即把整根手指按进巧克力液里。温热的血液与可可脂交融,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情人节快乐..."
她对着空气呢喃,舌尖舔过凸出的虎牙。
厨房挂钟显示晚上19点十八分,琴酒还没回来。
料理台上摆着她精心准备的礼物盒,缎带下压着张对折的卡片,里面用剪报拼出:
"请永远和我在一起"。
就在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时,凉子正一手端着陶瓷碗舔舐另一只手指间混杂血的巧克力。
她迅速把陶瓷碗放下,巧克力碎屑还黏在嘴角。脚步声停在厨房门口,她不用回头就知道琴酒的领带上一定沾着苦桃香水的味道。
"还没睡?"
琴酒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
凉子听见金属碰撞声——是他把配枪卸下来放在玄关的动静。
最近他总在凌晨归来,身上带着不同型号的火药味,但苦桃香气是永恒不变的基调。
"哥哥今天回来的真早。"她伸出沾满巧克力酱的手,"尝尝?"
琴酒皱眉避开她的触碰,银发间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凉子眯起眼睛,看清那是枚珍珠发卡——绝对不是她的。
她眼神逐渐危险,迅速抓住琴酒的手腕,拇指正好按在脉搏上:"今天我没向藤原同学告白,反而是他向我表白。"
脉搏频率变了。
虽然琴酒的表情依然冷硬如铁,但凉子熟悉他静脉跳动的每种节奏。
这个发现让她激动。
她踮脚凑近哥哥的领口,在浓重的硝烟味下捕捉到一丝甜腻的香水味。
"我拒绝他了。"她的嘴唇几乎擦过琴酒的下巴,"很奇怪对不对?我为什么拒绝他,你想知道么?”
“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琴酒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冰箱门。
凉子趁机逼近,巧克力酱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印出黏糊糊的脚印。
"谁?"他声音低沉得像雷暴前的闷雷。
这个反应让凉子胃部泛起愉悦的痉挛,她终于撕开乖妹妹的伪装,露出内里腐烂的果实。
"你呀。"
凉子露出灿烂的笑容,虎牙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
她解开校服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纹身——黑泽阵的日文,墨迹周围还泛着红肿。
"看,我把哥哥刻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琴酒的表情凝固。
他一把扯过凉子的衣领,力道大得扯断了两颗纽扣。珍珠母贝纽扣滚落在地,像小小的月亮碎片。
"你疯了。"
这不是疑问句,他盯着纹身的眼神像在看某种畸形生物。
"我没疯,疯的应该是哥哥你啊。"凉子的眼眸散发某种猩红的精光,"和那个金发女人做的时候,想过我在等你吗?"
琴酒抓着她肩膀的手突然收紧。
疼痛从锁骨辐射到太阳穴,但凉子笑得更加甜美。
她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礼物盒,沾血的巧克力在丝绒衬布上排列成心形。
"尝尝看?"她捏起一块边缘泛红的,"特别加了...惊喜成分。"
“咚!”
当琴酒打翻礼盒时,巧克力碎块像弹壳般散落一地。
凉子连忙跪在地上捡拾,把沾灰的碎片塞进嘴里。
"好吃的..."她仰头看着哥哥铁青的脸,巧克力混着血丝从嘴角溢出,"那个女人给你做过巧克力么?我做的肯定比她的好吃!"
"去睡觉。"
琴酒闭了闭眼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就在转身的瞬间,凉子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尼龙绳早在等待时就准备好了,此刻她飞快地将自己左腕与他皮带扣绑在一起,绳结用的是水手扣——上周家政课刚学的。
"放开!"
琴酒扯绳子的动作让凉子拽绳子的手立刻渗出血丝。
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她只是笑着挪开右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画面上是偷拍的琴酒睡颜,照片边缘布满亲吻的痕迹。
"哥哥知道吗?"她喘息着说,"我每天半夜都来你房间..."
琴酒突然发力,凉子被惯性甩向茶几,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额头撞上大理石材质的瞬间,她听见某种液体滴落的声音。
温热的东西流过眉骨,视野顿时染成淡红色。
琴酒僵在原地,他解绳结的手指罕见地颤抖着。
"痛..."
凉子故意让血滴在校服领口,看着白色布料慢慢吸饱鲜血。当琴酒扯出手帕按她伤口时,她趁机抓住他的领带,将人拉近到呼吸相闻的距离:
"哥哥会心疼我么?"
血腥味与巧克力香在两人之间发酵。
凉子看见琴酒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额角流血却笑容灿烂,像个破损的玩偶。
"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她舔掉流到唇边的血,"如果我和Vermouth同时掉进海里..."
"闭嘴!"
琴酒终于暴怒,他扯断尼龙绳的力道让凉子摔在地板上滑出老远。
但凉子不在乎,她立刻爬起来,冲向早就准备好的终极武器——从床底拖出那个贴满爱心贴纸的纸箱。
"看!"她掀开箱盖,里面整齐陈列着用密封袋分装的物品:带血的棉球、银色的长发...最醒目的是个玻璃盒,那里面赫然是琴酒的各种照片,无一例外全是偷拍。
凉子抱着玻璃盒像抱着什么宝藏:"哥哥能不能永远不离开我..."
琴酒的表情却让凉子惶恐,眼神里曾装着的柔情不见,此刻他更像在看一个死尸,毫无温度。
他缓慢地后退,直到脊背贴上大门。"太恶心了凉子。"这句话像判决书,"你病了,你需要治疗。"
"恶…心?不,我没病!"
凉子将玻璃盒砸向琴酒脚边,照片撒满房间。
她抓起料理台上的雕刻刀,刀尖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你是要我挖出来给你看吗?这里面真的装着哥哥啊..."
当琴酒夺下刀具时,凉子趁机咬住他的手腕。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她尝到了硝烟、金属和自己眼泪的咸涩。
琴酒掰开她下巴的动作近乎粗暴,但凉子在他松手的瞬间又贴上去,用染血的嘴唇蹭过他嘴角:"恶心吗?可我的DNA早就和哥哥混在一起了..."
挂钟敲响20点的声音像丧钟。
琴酒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他突然拽着她走向浴室,凉光下他脸色惨白如大理石雕像。
凉子乖顺地任他冲洗自己额头的伤口,却在琴酒转身拿绷带时,发泄似的将整瓶沐浴露倒在地上。
琴酒一个不注意就因为脚滑跌倒在地,凉子趁机扑上去压住他。
她跨坐在哥哥腰腹间,湿透的校服紧贴皮肤,像第二层囚笼。
"我抓住哥哥了。"她俯身时血滴落在琴酒脸上,表情狰狞可怖,"现在是我要惩罚不听话的哥哥..."
男女力量悬殊,当琴酒再次将她反制在地,凉子发出愉悦的叹息。
冰冷的瓷砖贴着后背,而哥哥的体温透过衣料灼烧她的胸腔。
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小时候玩骑马游戏,只是现在琴酒眼里没有宠溺,只有某种接近恐惧的情绪。
"听好。"琴酒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来的,"明天就带你看医生。"
他松开凉子起身,银发凌乱地黏在颈侧,像某种战败的旗帜。
凉子不甘心地爬向琴酒的姿势像受伤的幼兽。
她抱住琴酒的右腿,脸颊贴着还带有室外寒气的西装裤:
"那哥哥陪我。"抬头时故意让头上的血蹭在他膝盖上,"否则我现在就..."
说着她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匕首,就这么危险的抵住颈动脉。
金属触感冰凉,凉子脖子上很快就有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银刃流到琴酒皮鞋上。
"抱我。"她松开刀柄任其悬在伤口处,"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
琴酒无奈妥协,他弯腰的动作像被慢放的死刑。
当他的手臂环住凉子肩膀时,匕首"当啷"落地。
凉子把脸埋在他颈窝深呼吸,雪松与硝烟的气息中依然混着那该死的苦桃香水味。
她在这个僵硬的拥抱中因失血过多昏过去前,最后看到的是玄关镜里哥哥的表情——不是厌恶,而是某种更可怕的,近乎悲悯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