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焦糖，黏稠地裹住校门口的樱花树。
凉子踩着最后一缕夕阳跑向那辆熟悉的黑色保时捷，书包上的金属挂件叮当作响，像一串雀跃的音符。
她的内心还怀揣着昨日远足时的喜悦，凉子迫不及待想见见哥哥。
车门打开的瞬间，甜腻的香水味混着皮革气息扑面而来——是熟悉到令人生厌的苦桃味。
副驾驶上贝尔摩德正低头涂指甲油，猩红的刷头在指尖游走，像蛇信舔舐伤口。
"阵君开车很稳呢。"随即她转过头对着凉子轻笑，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碎冰似的蓝，“不好意思妹妹，副驾驶有人了。”
凉子僵在车门外。
副驾驶座的头枕调节杆还卡在她调节的位置，可座椅已被推到最靠后，仿佛在嘲笑她不够长的腿。
后座安全带锁扣硌得腰生疼，车载音响放着法语香颂，每一个颤音都像在刮她的耳膜。
"发什么呆？"琴酒从后视镜瞥她，银色长发被霓虹灯染成紫红。
凉子把脸埋进围巾深吸一口气，烟草和硝烟的味道还在，只是多了层女士薄荷烟的清冽。
"......没什么。"她盯着贝尔摩德椅背的金发，眼神晦暗不明。
保时捷碾过减速带，贝尔摩德的水晶耳坠撞出细碎声响。
"下周三的..."她侧身时露出锁骨处的淤青，像雪地里凋零的梅花。
琴酒"嗯"了一声，变道超车的动作让凉子颠了几下。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得像动脉出血。
凉子摇下车窗，灌进来的风撕碎了车厢里所有隐秘的对话。
她盯着便利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十八岁的脸正在夜色里长出荆棘般的阴影。
引擎声在公寓楼下熄灭，凉子攥紧了书包带。
车门打开，哥哥的皮鞋踩在潮湿的沥青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凉子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残留的香水味，甜腻得刺鼻。
"到了。"琴酒的声音像冰凉的金属，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凉子张了张嘴，舌尖抵住上颚，最终只是轻"嗯"了一声。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重新没入车内，黑色风衣被夜风掀起一角，又很快被车门截断。
保时捷的尾灯在雨雾中晕开，像两粒逐渐融化的血珠。
公寓的电梯里有消毒水的气味，凉子盯着镜面反射的自己——制服裙摆被雨水洇湿了一小块，颜色更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咬了一口。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咔哒"轻响，玄关的感应灯亮起，鞋柜上哥哥常穿的那双皮鞋不在。
她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爬上来。
冰箱里有他早上喝剩的黑咖啡，杯沿还留着半枚指纹。
微波炉"叮"的一声加热了便当，可吃到嘴里却尝不出味道。
窗外偶尔有车灯扫过，每一次她都猛地抬头，又慢慢垂下眼睫。
十一点十七分，雨声渐密，她蜷缩在沙发里，遥控器换了三遍频道，最终停在无聊的深夜新闻。
——那个女人会碰他的领带吗？会亲吻哥哥么？他们…他们会发生什么么？
凉子突然站起来，走到哥哥的卧室门前。
门没锁，里面黑漆漆的，床铺整齐得像没人用过。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推开门，躺了上去。被单上有极淡的硝烟味，她把自己蜷成一团，鼻尖抵着枕头，呼吸渐渐发烫。
凌晨两点零六分，公寓楼下依然没有引擎声。
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无休止的倒计时。
她终于摸出手机，指尖悬停在通讯录上"哥哥"的名字上方。
屏幕亮了又灭。
明明昨天还是幸福的，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落差？
凉子的心拔凉拔凉，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下浮动。
时而高兴，时而低落 。
哥哥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女人与他亲近。
她不懂哥哥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难道真的需要自己一遍遍告诉他，他才能懂么？
眼角微微湿润，不知不觉间意识开始模糊。
“哥哥…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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