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妆洗完澡,我瘫在酒店床上,连手指都不想动。手机震动,唐施的消息跳出来:
「定了omakase」
我盯着屏幕三秒,一个鲤鱼打挺抓起包包回复:
「走」
素颜,框架眼镜,宽松卫衣——这是我最狼狈的打扮。电梯门开时,唐施的目光明显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咋,美到你了?”我故意凑近。
他伸手把我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挺可爱的,就是眼里还有红血丝。"指尖擦过太阳穴的温度让我耳根发烫。
银座料亭的暖光里,金枪鱼大腹在舌尖化开油脂。唐施把最后一块海胆寿司推到我面前时,手指在桧木台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水痕。
回程时我执意要走,涩谷的霓虹在镜片上晕开彩色光斑。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不是有点夜盲吗?”他目视前方,喉结动了动。
“前几天也走夜路啊,”我晃了晃交缠的手指,“怎么不牵?"
“今儿不是眼睛不舒服嘛。”
“哦——”我拖长音调,“可我现在没有不舒服了耶。”
唐施突然转身把我堵在自动贩卖机前,"想牵!姜寒意你真烦人。"蓝光映着他通红的耳尖,我们同时笑出声。
回到酒店刚吹干头发,手机又亮:
「下楼」
「睡了」
「今晚得用」
「爱马仕明天买」
电梯门开时,唐施站在大堂水晶灯下,发梢还滴着水。灰色卫衣散发着依兰香,我伸手拧他胳膊:“你最好是......”
两盒人工泪液被塞进手心。包装上的日文写着“角膜修复”,生产日期是今天。
“明儿带你买爱马仕,”他低头查看我眼睑,“现在你更需要它们。”
月光透过玻璃穹顶,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我突然发现他右眼内眦有颗很小的痣,像不小心沾到的墨点。
“你怎么这么好啊。”我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到微凉的棉质布料。
“因为你的眼睛好看。”声音闷在肩窝,他手指穿过我半干的发丝,“为渣男哭了这么多天也够了。”
依兰香混着薄荷气息缠绕上来时,我数清了路灯在他瞳孔里映出的六个光点。第一个吻落在镜框边缘,第二个吻尝到他舌尖的牙膏味。自动门开合的提示音远去,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交错的呼吸声。
后来唐施说,那天我卫衣帽子滑落时,像东京塔突然熄灭了所有灯光。
【后记:有些愈合来得猝不及防,比如角膜上的细小伤口,比如以为再也不会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