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默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绷带。他大口喘息着,狼耳因警觉而竖起,异色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快速扫视四周。
心魔……被压制了……但那些话……
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感受着格莱普尼尔之缚在皮肤下隐隐发烫的金纹逐渐隐没,这才稍稍放松。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老约翰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新的绷带和一瓶深绿色的药膏。
他瞥见玄默苍白的脸色和湿透的绷带,皱了皱眉“做噩梦了?”
“夜晚总是这样……亡魂和旧债都喜欢找上门。”
他放下药盘,熟练地检查玄默的伤口“伤口有点裂开……幸好不严重。”
“帮你换次药,顺便带了点安神的玩意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草药“泡水喝……能让你睡踏实点。”
玄默迅速压下喘息,狼瞳恢复平静,接过纸包低声说道“……谢谢。”
他刻意避开老约翰的目光,低头看着对方为自己更换绷带。
他没有看到金纹……还好。
但心魔的声音……那些关于负面情绪的言论……
必须更谨慎地控制情绪……至少在外人面前。
老约翰收拾好药盘,走到门口时停顿片刻,回头看向玄默“庞培明天完成‘石油委托’后会来见你。”
“他从外环运油到内环……这趟路可不轻松。”
“他对你很好奇……毕竟普通人伤成这样早没气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玄默缠满绷带的胸口“他重视有韧性的人……大概率会邀你加入凯旋者。”
“别拒绝得太干脆……外环生存需要靠山。”
“当然……也别答应得太快。”
门轻轻合上,脚步声渐远。
玄默躺在床上,梳理着老约翰的话语。
凯旋者机车族——以及外环其他机车团体——的经济来源,大部分是护送内环企业在外环旧油井区开采的石油运输队。
这些机车族穿着皮衣、改装摩托、看似自由不羁,实则依附于内环资本,用命换钱。
他们穿梭于废墟与油田之间,对抗以骸与流匪。
庞培的‘重视人才’……或许只是想扩充押运队伍?
玄默试图呼唤系统界面,却只得到一片死寂。
那家伙还在关禁闭……
每次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没有系统提供数据分析,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断——加入凯旋者或许能获得临时庇护……但绝不能暴露身份和目的。
必须尽快恢复……找到下一颗宝珠……然后离开。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出细长的光栅。
玄默艰难地撑起身,抓过门边的牙吠打击杖。银白的杖身冰凉,却成为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挪地走向病房的镜子。镜中的少年——狼耳低垂,绷带从胸口缠到小腿,左臂吊在胸前,右臂拄着杖,每一步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
这副狼狈样……和当年那家伙真像。
记忆如潮水涌来——
十三岁的玄柏拖着断腿,用捡来的铁管当拐杖,艰难的行走。
十四岁的玄柏将铁管磨成武器,日夜练习挥棍,棍风扫过尘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十五岁的玄柏将那根铁管进化成银色长棍,棍身刻满纹路,舞动时如月光流淌。
他总说“武器不分贵贱……能活下去的就是好家伙。”
“就像这根棍子……撑过我最难的日子……现在该它保护我了。”
玄默低头看着手中的牙吠打击杖——牙吠宝珠化作武器……最终却和哥哥一样当成拐杖。
真是……狼狈的遗传啊。
但下一秒,他手腕猛地发力!
“咔嚓——!”
打击杖瞬间变形,尖端回缩,变回打击杖模式。
哥……你看。
我连你的固执都学来了。
玄默推开病房的铁门,热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在沙漠中倔强生存的城镇——
水泥房错落分布,墙面被风沙打磨得斑驳,但结构坚实,屋顶架着太阳能板和储水罐。
废弃集装箱堆叠成围墙和哨塔,锈迹被涂鸦覆盖,画着机车纹章和潦草的警告语。
远处,巨大的石油钻井架矗立在地平线上,输油管道如黑色巨蟒般蜿蜒至小镇边缘。
近处,改装摩托车和油罐车停靠在棚屋下,车身上沾满泥泞与弹痕。
沙漠的朝阳将一切染成金红色,温度却已开始灼人。
几个早起的身影在晨光中忙碌——
一名女子用布擦拭着摩托油箱,肩头纹着火焰徽记。
几个少年拖着水桶走向储水站,嬉笑打闹着,腰间别着自制匕首。
瞭望塔上,哨兵端着望远镜巡视荒漠,步枪斜挎在身后。
他们瞥见玄默时略微停顿,目光中有好奇,却无太多敌意。
(这就是外环的生存方式么……)
(依靠石油运输维系……在废墟与沙漠间挣扎秩序。)
玄默刚拄着牙吠打击杖迈出几步,老约翰便从一旁的水泥房拐角处缓步走来,手里拎着熟悉的药箱。
他打量了一下玄默勉强站立的姿态,摇了摇头“才一晚上就能下地……你这恢复力简直不像人。”
“但伤口没长好前,乱动只会裂得更厉害。”
他指了指玄默渗血的绷带“回去把药换了……庞培的车队已经到西边油井了,半小时内就回来。”
“你总不想让他看见你这副站都站不稳的狼狈相吧?”
玄默狼耳微动,确实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机车引擎的轰鸣声。
他沉默地点点头,跟着老约翰回到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再次弥漫开来,老约翰熟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换上新的药膏。
“庞培不喜欢弱者……但更讨厌不听医嘱的蠢货。”
“等他回来……好好谈。”
“凯旋者需要能干活的人……而不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