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的座钟

梅雨季节的梧桐叶黏在咖啡馆橱窗上，热巴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旗袍上的缠枝莲纹，总觉得那些藤蔓在缓慢蠕动。这是繁星直播安排的民国主题探店——本该如此。

"欢迎光临云间咖啡馆。"黄铜门铃还在震颤，柜台后的老人已经推来鎏金珐琅茶车。他灰白的长衫扫过柚木地板，绣着暗八仙纹的袖口露出一截青紫尸斑。

热巴猛地眨眼，那截皮肤又恢复成普通老人斑。

"顾先生订的雪芽银针。"描金盖碗轻叩大理石台面，蒸腾的热气中浮出龙涎香。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顾骁递来名片时，名片背面用盲文烙着的经纬度坐标，正指向这栋法租界旧宅。

弹幕突然炸开：[主播背后！]

古董座钟的铜摆锤擦着她的后颈掠过，热巴转身时高跟鞋卡进柚木地板的缝隙。1912年的南洋柚木，缝隙里渗出暗红碎屑——像极了横店道具组用的陈旧血包。

"现在是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十八日申时三刻。"胡桃木雕花的钟摆突然开口说话，鎏金指针逆时针飞转。十二宫格里的珐琅夜莺集体转向热巴，鸟喙开合间吐出苏蔓的声音："你以为攀上顾骁就能赢？"

直播间突然黑屏。

"姑娘的耳坠很别致。"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她左耳，敦煌飞天的金翅竟发出哀鸣。他浑浊的眼球映出热巴背后景象：那架古董座钟的玻璃罩内，穿蜜合色旗袍的女人正将翡翠胸针刺进自己咽喉。

热巴倒退半步，后腰撞上留声机。黑胶唱片自动旋转，周璇的《夜上海》变成凄厉戏腔："最可怜蝴蝶惊魂梦，碧血犹温海棠红——"

"这是我们老板的收藏。"玻璃门突然被推开，穿PRADA套装的年轻女子亮出工作证。苏蔓的助理用湿巾反复擦拭被老人碰过的门把手，"1947年申报刊登过虹口歌女自杀案，这钟是凶案现场证物。"

热巴注意到助理的铂金包里露出半截画筒，筒身印着的朱砂印鉴，与《九霄环佩图》上的"芸笙"二字如出一辙。

当第七滴雨水坠入黄铜承露盘，座钟顶部的翡翠海棠突然绽放。热巴看着血色液体顺着花瓣纹路蔓延，在钟面汇成四个楷体字：申时索命。

"这是老物件的自动报时功能。"助理高跟鞋踩住热巴旗袍下摆，指甲油与承露盘里的"血雨"同色，"就像直播平台的算法推荐，总得给观众看点刺激的——"

话音未落，十二只珐琅夜莺破窗而出。热巴被推搡着跌向座钟，额头即将撞上玻璃罩的瞬间，有人用羊绒大衣裹住了她。熟悉的雪松香混着血腥气，顾骁的腕表擦过她耳垂，表盘背面嵌着的镜片折射出奇幻画面：

玻璃罩内的民国女子转过身，竟长着与热巴一模一样的泪痣。她染血的指尖穿透时空屏障，在顾骁掌心写下生辰八字——正是热巴在繁星直播的账户密码。

"别看钟面。"顾骁蒙住她眼睛，声音却带着笑，"苏总监没告诉你？这间咖啡馆的监控直通繁星董事会。"他踢开滚落在地的画筒，里面掉出的根本不是《九霄环佩图》，而是苏蔓与某位政要的桃色合照。

助理脸色煞白地后退，撞翻了那杯雪芽银针。茶汤在柚木地板上勾勒出上海租界地图，十九处墨迹恰好对应繁星直播近期收购的网红公寓。

老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他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顾骁工作室王牌摄像师的脸："直播继续？观众都等着看凶宅探险的结局呢。"

热巴摸到旗袍盘扣里藏着的微型摄像头，突然理解顾骁今早为何非要她换上这件古董旗袍。镜头扫过仍在倒走的座钟，直播间特效自动生成民国滤镜，二十万观众亲眼看着她的倒影变成旧画报上的蝴蝶歌后。

"感谢'骁爷的考古小马甲'送出的时空穿梭机。"热巴学着苏蔓的招牌wink，指尖抚过开始顺行的钟摆，"下期带大家看顾老师书房里...更刺激的收藏品。"

她故意将尾音淹没在突然响起的电话铃里。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听筒传来的《雨滴》钢琴曲与那晚的旋律严丝合缝。更诡异的是，听筒里传来她自己颤抖的求救："快逃！他们在钟楼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