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音符

金色的阳光在钢琴键上跳跃，却被黄子弘凡的指尖惊扰得碎成光斑。谱架上未完成的五线谱像被揉皱的云团，他眉头紧锁，第三次划掉刚写的小节，铅笔芯"啪"地折断在实木地板上，那声响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振翅。

"又在跟八分音符较劲？"石凯拎着便利店塑料袋斜倚门框，薄荷绿卫衣蹭着白墙，袋子里的薯片包装隐约可见。他晃了晃手里的游戏卡带，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光，"《音轨迷城》更新双人模式了，拯救下你即将宕机的大脑？"

黄子转身时转椅发出漫长的吱呀声响，谱纸如雪花般纷纷飘落。他弯腰去捡，后颈突起的骨节在晨曦里泛着珍珠白，"上个月是谁信誓旦旦要戒掉音游？"

"戒游戏和救朋友能是一码事？"石凯盘腿坐在地毯上，游戏界面在电视屏幕亮起的瞬间，霓虹蓝的光晕便漫过整个琴房。他熟练地连接手柄，指尖在按键上试音般轻点，"先说好了，今天敢用你那魔鬼难度的自定义谱面，我就把这卡带折了。"

游戏开始的电子音效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黄子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练就的肌肉记忆，在游戏手柄上却完全失效。第三次败在石凯手下时，他抓起抱枕精准砸向对方笑出酒窝的脸，"你绝对背着我偷偷练了！"

"这叫天赋异禀。"石凯仰头躲过袭击，卫衣领口歪斜着露出精致的锁骨，"作为补偿，中午给你露一手番茄牛腩？"

厨房很快漫起焦糖色的香气。黄子蹲在料理台前剥蒜，石凯握刀的手腕随着切洋葱的节奏起落，案板上的番茄被切成月牙形，汁水沿着大理石纹路蜿蜒。"嘶——"黄子突然蜷起手指，血珠从指尖沁出。石凯扔下刀冲过来时撞翻了盐罐，晶粒撒在黄子深灰色家居裤上，像突然落了场细雪。

"创可贴在医药箱第二层。"黄子举着受伤的手指后退半步，"你上次买的卡通图案......"话没说完就被石凯攥住手腕。对方睫毛低垂的阴影落在鼻梁，棉签蘸着碘伏划过伤口的触感比想象中轻柔。"二十六岁的人还不会用剥蒜器，"石凯撕开皮卡丘创可贴时嘴角绷紧，"明天开始生活技能特训。"

炖锅咕嘟声里，黄子靠着冰箱看石凯翻炒牛腩。油烟机的暖光给那人侧脸镀上毛边，后颈碎发被汗黏成小绺。他忽然想起去年音乐节的暴雨，石凯湿透的白衬衫贴在背上，也是这样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地起伏，雨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打在麦克风上咚咚作响。

"要糊了！"石凯的惊呼打断回忆。黄子转头看见灶台腾起的白烟，手忙脚乱去关火时打翻了糖罐。两人对着焦糖色的汤汁面面相觑，石凯舀起一勺吹了吹："至少......这色泽很有赛博朋克风？"

暮色爬上餐桌时，番茄牛腩成了咖喱乱炖。黄子咬着勺子看石凯把最后一块土豆戳碎拌饭，窗外的晚霞正从葡萄紫褪成蟹壳青。"要不要去天台？"石凯突然说。他收拾碗筷时T恤下摆扬起一角，腰线在暮色里划出流畅的弧度。黄子抱着冰镇柠檬茶跟上去，夜风卷着楼下的玉兰香扑了满怀。

晾衣绳在月光下投出琴弦般的影子，石凯靠着护栏转动易拉罐，铝皮开裂的声响惊动了隔壁阳台的猫。"小时候总觉得星星是五线谱上的音符，"他指间还沾着咖喱的姜黄，"记得吗？去年在青海拍MV那晚，你在盐湖旁弹钢琴，星星落满整个湖面。"

黄子望着城市天际线闪烁的光点，易拉罐上的水珠沿着指缝流进袖口。石凯哼起他未完成的旋律，跑调的部分被晚风织成新的和声。远处高架桥的车流划过视网膜，像永不落幕的银河。

"如果......"石凯的声音突然变轻，如同他拨动吉他时最细的那根弦，"我们组个限定组合怎么样？就像......就像把这些没写完的旋律，都变成能落地的音符。"

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发出饮料落下的闷响。黄子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那是去年生日时石凯送的礼物，内圈刻着他们初见那天的日期。夜航飞机的红色信号灯掠过云层，在两人眼底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等待一个未说出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