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e最近经常梦见一双眼睛。
不是噩梦,但也不安稳。
她梦见那双冰蓝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从来没忘记过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是被梦吓醒的,还是不愿醒来。
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325的任务记录表上。
明面上是“观察评估”,是“实验行为分析”。
可Lise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为了那些数据而去了。
她开始为他挡下一些冗余的记忆清洗,修改语音指令的间隔时间,甚至在系统记录上偷偷打上“干扰风险较低”的备注,以换取他多几分钟的“自我状态”。
她做得很小心,从不一次越界太多。
可一次次的小偏差,最终也会让整个系统慢慢偏离轨道。
那次任务结束后,他被带回基地修整。
她走进观察室时,他已经换下了任务服,坐在金属床边,低头擦拭着沾血的金属手臂。
灯光很冷,他身上的伤痕还没完全处理干净,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
Lise没出声,只是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干净毛巾。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没有拒绝。
他的手接过毛巾时,指节轻微碰到她的手掌。那一下碰触很轻,像是下意识,又像是……他没收住。
她收回手,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疼吗?”她低声问。
他摇了摇头。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Lise整个人僵住了一秒。
她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做梦了吗?”她问。
他点点头,眉头皱着,“梦里有人站在我身边,说话很轻。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觉得她让我安心。”
那一刻,Lise的喉咙有点发紧。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那只是残留的梦境片段,与你的记忆无关。”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又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某种答案。
她别开视线:“该处理伤口了。”
她说完就离开了。
Lise在走廊里站了很久。
她的心跳还没恢复平稳。
她明白,这些不是巧合。
无论是他越来越快的反应速度,还是他只在她面前放下防备的状态,都是实打实的“记忆残留”。
她没有清除它们。
她甚至……在保护它们。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天深夜,父亲来到她的实验室。
Lise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最近对325的干预太多了。”恩格尔博士站在她面前,语气前所未有地冷硬,“你的判断开始失准。”
“他的稳定率提高了。”她的声音平静,“这本来就是我介入的目的。”
“别骗我。”父亲盯着她,“你知道这不只是数据问题。”
Lise没有说话。
“你对他产生了情感偏差。”他咬着牙,“你居然——你居然觉得他是一个人。”
“他本来就是人。”她脱口而出。
房间瞬间安静了。
那一刻,她甚至自己都没料到这句话会说出口。
恩格尔眼神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算得清、什么都能掌控的科学家。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看见她。
“Lise,”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她很少听到的情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看着他,眼神冷得几乎没有波动。
“我知道。”
“你会毁了你自己。”
“如果让我放任他被当成工具摧毁,那我毁了又如何?”
父亲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你太执拗了。”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没有再看她一眼。
Lise回到座位,翻开实验记录,盯着325那一栏资料。
上面写着:
“行为控制指数:稳定。”
“执行任务反应时差:下降。”
“对本研究员语音指令反馈率:极高。”
她把笔拿起来,在最下方,轻轻地补了一行字。
“他记得我。”
她盯着这几个字很久,最后没有擦掉。
只是关上了笔记本。
那一夜,她第一次没有把设备关机。
她不想忘记那双眼睛。
他问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没有回答。
但她知道。
他不只是见过她。
他在梦里,一直在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