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高二（3）班的吊扇在数学老师转身时发出哀鸣。林小棠叼着冰棍棍儿偷瞄后门，忽然被粉笔头砸中脑门。
"林同学，"地中海发型的陈老师扶了扶眼镜，"就算新同学迷路了，也不值得你每三十秒回头一次。"
哄笑声中，走廊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程瑾年转着钢笔的手突然顿住，墨汁在草稿纸上晕开半朵鸢尾。后门被推开时带进七里香的芬芳，他看见那个巷子里的身影逆光而立，蓝白校服领口露出半截黑色choker。
"报告。"宋贤的声音像浸过山泉的玉石。
陈老师板着脸敲敲讲台："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机场高速连环追尾。"少年举起缠着纱布的右手，绷带边缘渗出淡红，"家父的宾利现在还躺在4S店。"
教室后排传来倒抽冷气声。程瑾年眯起眼，注意到他左手袖口银光微闪——正是那枚失踪的鸢尾袖扣。
"去找个空位。"陈老师无奈摆手，"下不为例。"
宋贤穿过过道时带起细微的风，程瑾年嗅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正当他以为对方要走向唯一的空位，自己的课桌突然被阴影笼罩。
"劳驾。"宋贤用缠着绷带的手敲了敲他旁边的桌面，"这是我的座位。"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程瑾年看着课桌上用涂改液画的乌龟，突然想起今早被自己赶走的转学生备选同桌。
"同学，这里有人。"他故意把长腿伸到过道上，"要不你坐讲台旁边？视野好。"
宋贤的视线扫过他故意踩在邻座椅子上的球鞋，突然俯身撑住桌面。程瑾年猝不及防被圈进一片阴影里，少年垂落的发丝扫过他耳尖："程同学，你书包里那本《天体物理简史》，"薄荷气息拂过喉结，"压到我的入学通知书了。"
程瑾年瞳孔微缩。今早父亲秘书确实塞给他一个密封文件袋，说是要转交给新同学。
"原来是宋同学啊。"他变戏法似的从抽屉抽出文件袋，指尖擦过对方掌心时故意停顿，"早说是自己人，哥哥帮你搬桌椅都行。"
宋贤抽回手的动作像避开什么脏东西。后排传来压抑的窃笑，程瑾年看着新同桌把书包塞进抽屉，突然发现他耳垂上有两个并排的耳洞。
"安静！"陈老师用力敲黑板，"今天我们讲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程瑾年撕下半张草稿纸推过去，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打架那天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宋贤正在笔记本上画函数图像，钢笔尖突然在纸上戳出个洞。他面无表情地撕下那页揉成团，精准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
"漂亮！"体育委员陆骁忍不住吹口哨。
程瑾年看着少年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数学课也不是那么无聊。他又写下第二张纸条：【你后颈的胎记很像火焰】
这次宋贤直接举起手："老师，可以换个座位吗？"
"理由？"
"同桌有多动症。"他瞥了眼僵住的程瑾年，"影响我解偏微分方程的速度。"
全班哄堂大笑中，陈老师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程瑾年！去后面站着听课！"
校霸生平第一次被罚站居然笑出了声。他看着宋贤在十七分钟里解完三套竞赛题，笔尖划过纸面的节奏像某种神秘的咒语。阳光透过玻璃窗爬上少年冷白的脖颈，火焰胎记在碎发间若隐若现。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祈淮愫像炮弹一样冲进来："贤哥！年哥没欺负你吧？"
正在收拾书包的宋贤手一抖，金属笔盒砸在程瑾年脚背上。后者龇牙咧嘴地抬头，正撞进一双淬着寒星的眼。
"让开。"
"食堂在东北角，小卖部周三特供芒果冰。"程瑾年侧身挡住过道，"作为赔罪，我请......"
他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宋贤单手撑窗台跃出教室，落地时校服下摆翻起惊鸿一瞥的腰线。三楼传来女生的惊呼，程瑾年扑到窗前时，只看到少年稳稳落在梧桐树杈上，转眼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这是...会轻功？"陆骁的下巴快要砸到地上。
程瑾年摸出那枚袖扣在指间翻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置顶聊天框里，父亲十分钟前发来消息：【今晚家宴，东野叔叔回国第一顿饭，你带宋贤过来】
暮色爬上实验楼顶层的瞬间，宋贤正蹲在空调外机上修无线电。耳机里传来加密频段的杂音，他忽然听见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好学生也逃课？"
程瑾年晃着钥匙串走进天台，看见少年迅速将某个金属物件塞进口袋。晚风掀起他挽到肘间的衣袖，小臂上蜿蜒的疤痕像条沉睡的龙。
"校规第三十二条，"宋贤站起来拍掉裤腿的灰，"禁止尾随同学。"
"我是来送请柬的。"程瑾年晃了晃烫金信封，"你爸没告诉你今晚要见未来亲家？"
宋贤眼神突然结冰。他逼近的速度快到程瑾年来不及反应，领带被拽住的瞬间，后腰重重撞上防护栏。
"你都知道什么？"少年眼底翻涌着黑潮，"关于东野家，关于三年前......"
"嘶——"程瑾年握住他颤抖的手腕，"你爸和我爸是大学室友，这事很难查吗？"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宋贤像被烫到般松手。程瑾年看着他仓皇退后的身影，忽然注意到他脖子上choker坠着的银牌，在夕阳下闪过"NEVER FORGET 2019"的字样。
"七点，云巅酒店。"他把请柬塞进对方书包侧袋，"司机在西门等你。"
铁门重新合拢后，宋贤从领口扯出项链。银牌背面是用激光刻的经纬度坐标，定位点在大西洋某处。他握紧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直到暮色吞没整个天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