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酒店顶层的露台飘着法式香颂。宋贤扯松领结，水晶杯中的波尔多红酒晃出细碎星光。他第五次看向腕表时，程瑾年正倚着雕花立柱轻笑："原来优等生也会紧张？"
"我在计算离场的最优路径。"宋贤将餐刀斜插进牛排，金属与骨瓷碰撞出清脆的响，"从消防通道到地下停车场需要4分37秒，前提是......"
他突然噤声。程瑾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自己母亲秦明月捧着天鹅绒礼盒走来，水蓝色旗袍在夜风中泛起涟漪。
"小贤都长这么大了。"秦明月指尖抚过少年眉尾的朱砂痣，金镶玉镯撞在他腕间叮咚作响，"上次见你才这么高，躲在瑾年婴儿床底下玩魔方。"
宋贤的叉子划过餐盘发出刺耳声响。程瑾年敏锐地捕捉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就像今早在教室被戳穿胎记时的反应。
"妈，您记错了吧？"他故意晃着香槟杯，"我婴儿房从来不放魔方，怕误吞。"
秦明月的手僵在半空。东野弃突然出现揽住妻子肩膀，银灰色西装泛着冷光："明月说的是程家老宅，你们出生前就拆了。"
侍应生恰时端上樱桃鹅肝，话题被巧妙带过。宋贤盯着餐盘中猩红的樱桃，突然起身："失陪。"
程瑾年跟着他拐进洗手间时，正撞见少年往脸上泼水。水流顺着下颌没入黑色衬衫，喉结上的水珠在镜中泛着冷光。
"你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程瑾年反手锁上门。
宋贤扯纸巾的动作顿了顿。潮湿的纸团擦过程瑾年耳际砸在镜面，绽开一朵破碎的花。
"程少爷的礼仪老师没教过，"他转身时露出颈间晃动的银牌，"偷看别人隐私会长针眼？"
程瑾年逼近的速度像猎豹，将他困在洗手台与胸膛之间。薄荷与雪松的气息在湿热空气中纠缠，他屈膝顶开对方试图偷袭的右腿："三年前东野集团突然撤离北美，华尔街日报说是做空案，但FBI档案显示......"
隔间突然传来冲水声。宋贤眼神骤变，抄起洗手液瓶子掷向声源。程瑾年趁机扣住他手腕，却被反拧着按在墙上。
"你知道的越少，"少年呼吸喷在他后颈，"活得越久。"
隔间门吱呀打开，醉醺醺的董事局成员踉跄而出。宋贤松开钳制转身就走，程瑾年揉着发红的手腕低笑："你耳朵红了。"
暴雨倾盆而下时，宋贤正在酒店后巷拆解窃听器。微型接收器在掌心泛着冷光，他突然听见引擎轰鸣。黑色迈巴赫冲破雨幕，程瑾年摇下车窗："东野叔叔让我送你回家。"
"不必。"
"或者你想让令尊知道，"程瑾年晃着手机，"他的乖儿子在宴会期间黑了酒店监控？"
雨滴砸在车顶像密集的鼓点。宋贤拉开车门的力度险些扯掉把手，湿透的衬衫贴在后背，透出肩胛处狰狞的疤痕轮廓。
程瑾年把毛巾扔到他头上："你背上......"
"车祸。"宋贤擦头发的动作像在泄愤，"程同学的好奇心够写十篇《十万个为什么》了。"
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据悉，三年前震动华尔街的‘黑天鹅事件’关键证人昨夜离奇身亡......"
宋贤关掉广播的指尖在颤抖。程瑾年瞥见后视镜里尾随的摩托车队，突然猛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中，他按住宋贤后颈压向自己膝盖："趴下！"
子弹击碎后窗玻璃的瞬间，宋贤从座椅夹层摸出伯莱塔92F。程瑾年看着他将弹夹推入枪膛的熟练动作，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会开车吗？"宋贤单手拆掉车载导航仪，扯出五颜六色的电线。
"无证驾驶算吗？"程瑾年踩死油门冲进岔路。
"左转三十米有废弃地铁通道。"宋贤将改装后的导航仪抛给他，"红色线接点火系统，蓝线连......"
摩托车引擎声逼近，后视镜里闪过枪火。宋贤探身出窗连开三枪，轮胎爆裂声与惨叫混着暴雨轰鸣。程瑾年咬开手电筒改装电路，仪表盘突然迸出火花。
"跳车！"宋贤踹开车门的瞬间抱住他翻滚进灌木丛。迈巴赫撞上水泥柱爆成火球，热浪掀飞他束发的皮筋。
程瑾年在碎玻璃堆里抬头，看见银发带缠在少年染血的手腕。枪声再响时，宋贤扑过来护住他的头，子弹擦着肩膀划过，在墙面炸开火星。
"待在这。"宋贤扯开染血的衬衫下摆，"等我两分钟。"
程瑾年抓住他脚踝："你疯了？他们至少有六个人！"
"七。"宋贤掰开他手指，"领头的是退役海豹队员，左腿假肢有0.3秒延迟。"
暴雨冲刷着血迹，程瑾年看着他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枪声像爆豆般响了十七下，然后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当宋贤拎着染血的银牌回来时，程瑾年注意到他虎口新增的刀伤。
"你家司机在三个街区外。"少年把备用手机塞给他，"今晚的事......"
"我什么都没看见。"程瑾年扯下领带给他包扎，"除了你腰挺细的。"
宋贤甩开他的手走向雨幕，又停住脚步："为什么跟来？"
程瑾年晃了晃从车上抢救出的档案袋，防水膜下露出"2019大西洋空难"的字样。他看见宋贤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又变回那个蜷缩在婴儿床底的男孩。
"因为三年前我收到过匿名信。"他擦掉少年脸上的血渍，"画着火焰胎记的男孩在海底挥手。"
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宋贤突然拽过程瑾年的衣领。血腥味混着雨水的吻落在唇上，像子弹穿透心脏般猝不及防。程瑾年扣住他后脑加深这个吻时，尝到了铁锈味和咸涩的雨。
"这是封口费？"他在喘息间隙轻笑。
宋贤将银牌按在他掌心："是买命钱。"
警笛声响彻长街时，程瑾年看见他锁骨下方蜿蜒的电子纹身。01011001在雨水中闪烁，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是字母Y——北美最大做空机构"夜枭"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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