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周既明刚踏进校门就察觉到了异样。
走廊上的窃窃私语在他经过时戛然而止，几个女生迅速交换眼神后快步走开。教室门口，班长一把拉住他："既明，你没事吧？"
"什么？"周既明莫名其妙。
班长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没什么，快上课了。"
教室里，同学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周既明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孟未晞已经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
"早..."周既明小声打招呼。
孟未晞转过头，眼神冰冷："玩得开心吗？"
"什么？"
"装什么傻。"孟未晞冷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一部手机，点开学校论坛扔在桌上。
屏幕上，一个标题为《震惊！学生会副主席被不良少年长期威胁控制》的帖子被顶到最上方。主楼贴了几张照片：周既明和孟未晞在空教室近距离对视、孟未晞抓着周既明的手腕、周既明眼眶发红的样子...每张照片都配了耸动的文字说明。
【图1：不良少年威胁优等生】
【图2：暴力控制现场】
【图3：受害者哭泣求饶】
最可怕的是，帖子还附了一段音频，点击播放后传出孟未晞的声音："...我让你辅导是看得起你，别不识抬举。"然后是周既明带着哭腔的回答："我、我会继续帮你的..."
周既明的手指开始发抖。这段对话明显是剪辑拼接的，原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真的！"他急切地解释，"那天我们只是——"
"谁在乎。"孟未晞收回手机，声音低得只有他们能听见，"现在你满意了？优等生终于被不良少年拖下水了。"
周既明胸口像被重击："你觉得这是我做的？"
"不然呢？"孟未晞讥讽地勾起嘴角，"照片角度这么正，录音这么清晰，除了你还有谁能在那么近的距离——"
"够了！"周既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盯着他们。
李老师正好走进教室："周既明？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周既明勉强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整节课他都如坐针毡。下课铃一响，他就冲出了教室，直奔厕所隔间。锁上门，他颤抖着掏出手机，仔细查看那个帖子。
发帖人ID是"正义的路人"，注册时间是昨天半夜。帖子已经被转发几百次，评论区一片哗然：
【早就觉得他们关系不正常】
【孟未晞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既明好可怜，被欺负这么久】
【学校应该开除那种暴力分子】
周既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这是误会！照片和录音都是断章取义！】点击发送后，系统却提示"您已被禁言"。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给管理员发私信要求删帖。刚发出去，隔间门就被敲响。
"周既明？"是林小倩的声音，"李老师找你。"
教导处里气氛凝重。李老师和教导主任王主任并排坐着，表情严肃。
"周既明，"王主任推了推眼镜，"论坛上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学校会尽快处理不实信息，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了解真相。"
周既明攥紧拳头："那些都是假的！孟未晞从来没有威胁过我！"
"那照片和录音怎么解释？"李老师担忧地问。
"照片是真的，但根本不是那个情况！录音是被剪辑过的！"周既明急切地解释，"我们只是...只是朋友。"
王主任和李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相信你的为人，但现在舆论压力很大。考虑到你是市三好学生的候选人，学校建议你暂时和孟未晞保持距离。"
"可是——"
"这是为你好。"王主任打断他，"评选就在下周，不能出任何差错。"
走出教导处，周既明靠在墙上，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拐角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抬头，对上孟未晞复杂的目光。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孟未晞扯了扯嘴角："恭喜啊，三好学生。"
"不是我做的。"周既明声音哽咽，"我真的不知道——"
"无所谓。"孟未晞打断他，"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
他转身要走，周既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那个录音...是上次在空教室的对话吗？"
孟未晞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嗯。"
"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林小倩来过。"
周既明瞳孔一缩："她是不是拿着手机？"
孟未晞终于转过身："你怀疑她？"
"你不觉得奇怪吗？"周既明压低声音，"她一直喜欢你，而且上次看到我们在教室...那张照片的角度，很像从后门偷拍的。"
孟未晞眉头紧锁："证据呢？"
"我会找到的。"周既明坚定地说，"我不会让这种谣言毁了你。"
孟未晞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省省吧，优等生。管好你自己的三好学生评选。"他抽回手，"别为了我这种人惹麻烦。"
看着孟未晞离去的背影，周既明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的谣言越传越离谱。有人说孟未晞逼迫周既明帮他作弊，有人说他勒索钱财，甚至还有人传他威胁周既明当他的"小跟班"。
周既明多次想公开澄清，但每次都被老师劝阻："别冲动，等风波过去""评选要紧""学校会处理的"...
而孟未晞则完全变回了开学初的样子——独来独往，面无表情，谁靠近就瞪谁。唯一不同的是，他再也没和周既明说过一句话，连眼神交流都刻意避免。
周五下午，市三好学生评选结果公布，周既明毫无悬念地当选。全班鼓掌祝贺时，只有孟未晞安静地坐在角落，低头玩手机。
"周既明，说两句获奖感言吧！"班长起哄道。
周既明站在讲台上，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孟未晞。那人依然低着头，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谢谢大家的支持..."周既明干巴巴地说，"这个荣誉不只属于我，也属于所有帮助过我的人..."
他的视线模糊了。帮助他最多的人明明就坐在那里，却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放学后，周既明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色。他机械地整理着书包，突然发现桌洞里有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支钢笔，笔身上刻着"To ZJM"的字样。没有署名，但周既明瞬间就知道是谁放的——这支笔他在文具店橱窗前驻足过好几次，曾无意中对孟未晞提过"写起来一定很顺手"。
他紧紧攥着钢笔，胸口酸胀得发痛。
与此同时，孟未晞正蹲在校门口的灌木丛后，盯着不远处的林小倩。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今天终于有了发现——林小倩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鬼祟祟地走向学校后门的小巷。
孟未晞悄无声息地跟上去，躲在拐角处。林小倩正在和什么人通话："...帖子效果很好...对，他被选上三好学生了...钱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钱在这。"
孟未晞瞳孔一缩——是陈威。那个被他揍过好几次的混混头子。
林小倩快步走向陈威："说好的五千，一分不能少。"
"急什么。"陈威叼着烟，递给她一个信封，"没想到你为了整孟未晞，连自己同学都能出卖。"
"周既明活该。"林小倩冷笑，"整天装模作样，看着就烦。再说，谁让他和孟未晞走那么近..."
"吃醋了？"陈威猥琐地笑了，"放心，等孟未晞被开除，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孟未晞握紧拳头，悄悄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看什么呢？"
孟未晞猛地回头，是陈威的小弟之一。巷子里的两人立刻警觉起来："谁在那？"
"跑！"孟未晞一把推开那个小弟，冲向大路。身后传来陈威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他拐过几个弯，确认甩掉追兵后，立刻拨通了周既明的电话："我找到证据了！林小倩和陈威联手造谣，他们刚在——"
"孟未晞！"电话那头周既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小心身后！"
孟未晞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遭到重击。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裂。他踉跄着转身，看到陈威和三个手下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钢管。
"挺能跑啊？"陈威一脚踩碎手机，"偷听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孟未晞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摆出防御姿势："就你们几个？不够看啊。"
"今天不一样。"陈威狞笑着打了个响指。
两个手下拖着一个女生从巷子深处走出来——是之前给孟未晞送情书的林小雨。她脸色惨白，嘴角有血迹，显然已经挨过打。
"听说你挺英雄救美的？"陈威掐住林小雨的脖子，"来啊，再英雄一次给我看看？"
孟未晞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放了她。"
"求我啊？"陈威收紧手指，林小雨发出痛苦的呜咽。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孟未晞像头猎豹般扑上去，一拳砸在陈威鼻梁上。林小雨被甩到一边，另外三人一拥而上。
孟未晞躲过第一击，但后脑的伤影响了他的平衡。钢管重重砸在他肩膀上，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继续嚣张啊？"陈威抹了把鼻血，一脚踹在孟未晞腹部，"上次的账，今天一起算！"
孟未晞蜷缩在地上，护住要害。透过血色的视线，他看到林小倩站在巷子口，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打够了吗？"孟未晞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
陈威愣了一下："什么？"
"该我了。"
孟未晞猛地弹起，一个扫堂腿放倒最近的人，夺过钢管反手砸在另一人膝盖上。陈威掏出小刀刺来，孟未晞侧身闪避，抓住他的手腕一拧——
"啊！"陈威惨叫一声，刀子掉在地上。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小倩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孟未晞没有追，而是扶起瑟瑟发抖的林小雨："没事了。"
警察赶到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五个混混躺在地上呻吟，一个女生缩在墙角哭泣，而孟未晞满身是血地站在中间，手里还握着钢管。
"不许动！放下武器！"
孟未晞缓缓松开手，钢管"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向匆匆赶来的周既明，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微笑："...叫你别来的。"
周既明推开警察冲过去："他才是救人的人！那些混混欺负女生，他——"
"都带回局里做笔录。"为首的警官打断他，"伤者先送医院。"
救护车上，周既明紧紧握着孟未晞的手。那人已经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得像纸。
"坚持住..."周既明声音发抖，"求你了..."
孟未晞微微睁开眼，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钢笔...喜欢吗？"
周既明的眼泪终于决堤："笨蛋...谁要你这种幼稚礼物..."
孟未晞轻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周既明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声音。
医院走廊上，周既明见到了林小雨和她的父母。女孩已经平静下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孟学长是为了救我才..."她抽泣着说，"那些人说要报复他...还说要拍我的...那种照片..."
周既明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李老师的电话："老师，我有重要证据..."
第二天，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周既明、李老师、王主任，还有头上缠着绷带的孟未晞，以及脸色铁青的陈威、林小倩和他们的家长。
周既明播放了孟未晞手机恢复的部分录音，虽然不完整，但足以证明林小倩和陈威的勾结。再加上林小雨的证词，真相水落石出。
"学校绝不容忍这种恶意诽谤和暴力行为！"校长拍桌而起，"林小倩，停课反省两周，留校察看！陈威，立即开除！至于孟未晞..."
他顿了顿，看向王主任。后者清了清嗓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打架斗殴违反校规，尤其是已经有多次前科的情况下..."
"孟未晞是为了保护同学！"周既明激动地站起来，"如果不是他，林小雨可能已经——"
"周既明。"孟未晞平静地打断他，"够了。"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最终，校长叹了口气："校方需要开会讨论。孟未晞，你先回家养伤，最终决定会通知你。"
走出校长办公室，周既明追上孟未晞："等等！我们还可以申诉，我可以找教育局，可以——"
"周既明。"孟未晞停下脚步，"别白费力气了。"
"可是..."
"我早就该被开除了。"孟未晞笑了笑，"这样也好。"
周既明抓住他的衣袖："不好！一点都不好！没有你..."他的声音哽咽了，"没有你我怎么办..."
孟未晞愣住了。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慢慢抬起手，似乎想碰触周既明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照顾好自己，优等生。"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周既明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他隐约感觉到，这一次，孟未晞是真的要走出他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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