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雪
惊蛰那日,沈砚之跪在大理寺门口时,庭前的梨花正落得铺天盖地。他发髻散乱,衣摆沾着草屑,哪还有半分昔日书生的清贵模样。
“民女状告沈砚之,纵容妾室调换婴孩、谋害主母!”我的状纸在风中猎猎作响,林晚霜被押解着经过时,绣鞋踩碎了好几瓣梨花。她依旧挺着肚子,却不再有往日的娇怯——仵作早已验明,那不过是用棉絮伪装的假象。
“沈某不知阿蘅所作所为......”他的声音被法槌声截断。我呈上产婆的血书证词,看着他瞳孔骤缩的模样,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在产房外说的话:“生男生女都好,我只盼你平安。”如今想来,竟恍如隔世。
林晚霜突然在堂下尖笑:“沈砚之,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当年你为攀附权贵,默许我毒杀原配......”话未说完已被掌嘴,可她飞溅的血沫还是让沈砚之踉跄后退。我望着他惨白的脸,将程叙之暗中查到的账本摔在桌上——那上面清楚楚记着,他用我陪嫁的银子疏通关系,送林晚霜的父亲出狱。
“人证物证俱在,沈砚之纵容妾室行恶,革去功名,杖责三十,流放三千里。”大理寺卿的判词落下时,梨花落在我女儿的襁褓上。她伸手去抓,指尖触到一片雪白,忽然咯咯笑起来。
沈砚之被拖走时,拼命朝我望来,眼中满是悔恨。可我只是替女儿拢了拢披风,看程叙之抱着公文袋走进来,发间还沾着几瓣梨花。庭外传来新科进士的马蹄声,春风卷着落雪,终将这满地泥泞,覆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