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目光落在案上那杯未动的百花酿上,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杯盏里漾着微光,映得他眉梢微挑:“现在,总该能喝了吧?”
“喝吧。”灵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他仰头将酒液一饮而尽,杯底刚触及桌面的刹那,一股温润力道便自背后涌来,像春日融雪般顺着经脉缓缓游走。
那股盘踞体内多年的阴柔内力本如附骨之疽,此刻竟被这股暖意一点点化开、转化,顺着气血流转向四肢百骸。
灵柯的气息贴在耳畔,带着几分认真:“之前让你服的百花丸,是先帮你修复拓宽了受损的隐脉。这百花酿正好能助你彻底吸纳那股阴柔内力。”
萧瑟只觉丹田处陡然腾起一股热流,曾经被废的隐脉传来一阵久违的舒畅,像干涸已久的河床忽然被清泉浸润,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他下意识运转内力,经脉中竟再无半分滞涩,昔日损耗的功力不仅尽数恢复,更比巅峰时浑厚了数倍,一股沛然正气在血脉中奔腾——这境界,分明已是半步神游!
他缓缓睁眼时,眸中先闪过惊色,随即漫开释然,积压多年的郁气仿佛随着这口酒散入了空气里。
指尖微抬,便能感受到周遭气流随内力流动泛起的涟漪,连案上烛火都轻轻摇曳了两下,这般收放自如的掌控力,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隐脉……真的修复了。”
他低声自语,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年隐脉受损的痛楚、功力尽失的憋屈,此刻都成了过眼云烟。
这股阴柔内力狠戾中带着股阴诡,与怒剑仙那霸道刚猛的“怒剑”内力截然不同,绝非出自怒剑仙之手。
此刻被暖流化开时,他忽然想起些陈年旧事——这内力的特性,倒与当年五大监修炼的虚怀功极为相似。
前任五大监之首浊清公公最擅此功,可那人早已在琅琊王叔一案里病逝了。
如此说来,当年暗害他的,该是现任五大监中藏着的人。
萧瑟眼神一凛,指节在案上轻轻叩了两下,这点恩怨,迟早要算清楚。
灵柯见他气息渐稳,眼底的惊色褪成了一身舒展的锐气,便笑着举杯:“恭喜了,不仅旧伤尽复,更精进至半步神游境。放眼这江湖,你这般年纪能及此境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萧瑟望着她,指尖在桌沿轻轻摩挲,方才突破境界的激荡心绪慢慢平复,心底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他难得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灵柯,此次多谢……”
“打住,别来这套虚的。”
灵柯笑着打断他,挑眉时眼底藏着点狡黠,“我帮你修复了隐脉,还助你功力更上一层楼,怎么也得给点实在的吧?百万两,不算多吧?”
萧瑟像是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眼尾扬起的弧度里漾开从未有过的促狭:“百万两?我可没有。不过……”
他往前倾了倾身,烛火在他眸中跳动,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认真,“如此大恩,以身相许如何?”
灵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弄得一愣,脸颊微微发烫,刚要开口反驳,却见他忽然收敛了玩笑之色,神情沉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藏了许多未曾说出口的故事。
“灵柯,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萧瑟的声音低沉下来,与方才的调笑判若两人,“我不只是个普通的客栈老板,也不是只为几百两银子奔波的江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