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微微蹙眉,低头在晚晴耳边问道:“今日这梨蕊香的味道,似乎有些变了,不似从前那般浓郁?”
晚晴闻言,轻笑出声,声音软糯如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元寿的嗅觉可真灵敏。”
“我有孕在身,凡事都得谨慎些。原先那梨蕊香的成分里有几味对胎儿不利,我便重新调配了方子,换了个温和些的。你闻着可还习惯?”
弘历点点头,眉宇间的疑惑散去,语气缓和了几分,“晴儿考虑周到,我自然放心。”
他将那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安宁。外头的风雨、算计、烦扰,在这一刻都被隔绝在了这方寸天地之外。
“睡吧!”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更柔,“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在圆明园的往事。”
“那时候的我,最喜欢在‘武陵春色’后面的山坡上掏鸟窝……”
弘历将那些遥远的、已经蒙了尘的童年旧事,一件件、一桩桩地,娓娓道来。
晚晴起初还“嗯嗯”地应着,眼皮却越来越沉。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柔的话语,那颗因他晚归而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故事还没讲完,怀里的人儿呼吸已经变得均匀而绵长。
弘历停了下来,低头看去。
烛光下,她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嘴角还微微向上翘着,像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他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满,于是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得如羽毛般的吻。
而后,他拥着她,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夜安寝。
往后的日子里,后院里一时间风平浪静,倒让晚晴有些不习惯。她知道,这平静的海面下,必然暗流汹涌,只是不知何时会掀起滔天巨浪。
因着身子懒怠,又时常犯困,调香这等精细的活计,晚晴便彻底交给了丹芙和锦心。她将改良后的梨蕊香方子写下,又把平日里惯用的几味香料都交给她们保管,只嘱咐她们每日按时熏香,不可断绝。
这日午后,暖阳融融,透过窗格洒在紫檀木罗汉床上,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晚晴靠着个软垫,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一本闲书,眼皮子直打架。
锦心端着新燃的博山炉,悄步走了进来,将其放置在不远处的几案上。一缕轻烟袅袅升起,熟悉的、清甜中带着一丝暖意的梨蕊香气,缓缓在殿内弥散开来。
晚晴阖着眼,鼻尖动了动,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可渐渐地,她微微蹙起了眉。
不对。 这味道不对。
往日清甜柔和的香气里,似乎混进了一丝极淡、极隐晦的……土腥气?
那气味很微妙,若有若无,像是雨后翻开的泥土,带着一股子生涩的草木根茎味。
若非她对香料的辨识早已刻入骨髓,又有孕后嗅觉变得格外敏锐,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她猛地睁开眼,眸光瞬间变得清冽,“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