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的身子微微一颤,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上,声音轻得像是一缕烟,随时都会散去,“海兰,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我想留下来多陪陪姐姐。”海兰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窗外只有无尽的黑夜。
她知道,姐姐看的不是景,是她永远也无法拥有的梦。
青樱又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开口,“你看到了吗?永瑞和璟姝可真可爱!这世上多少人求一个孩子都求不来,她倒好,一下子就是两个,还是龙凤呈祥……真不知是上辈子修了什么好福气。”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憔悴的脸颊悄然滑落,在微弱的灯火下,折射出一抹凄凉的光。
“想当年……若不是那该死的零陵香……”她的话语破碎,带着刻骨的恨意,“若不是它,或许……或许我如今也该有一儿半女了。”
她抬手,用手帕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可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哪怕……哪怕只是一个女儿也好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只要有个孩子陪在我身边,让我有个念想,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守着这空荡荡的院子……”
王府里的热闹是别人的,恩宠是别人的,连孩子,也是别人的。她青樱,除了一个侧福晋的虚名,和一个日渐冷清的青梧苑,还剩下什么?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抬起手腕,看着那光秃秃的手腕。
“你说可笑不可笑?如今我早已不戴那镯子了,额娘也遍请名医为我调理,日日喝着那苦得掉渣的汤药……可又有什么用呢?王爷的心自始至终都在棠梨苑那儿……”
她转过头,空洞的眼神望向海兰,那眼神里的绝望,让海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海兰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不住地安慰着,“姐姐,你和王爷到底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青梅竹马?这些话说了多少遍,如今连海兰自己都不信了,可她也只能如此安慰青樱。
她一边安抚着青樱,一边抬起头,目光穿透黑夜,望向荣华居的方向。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女人——富察琅嬅!
是她,亲手送上了那个淬了零陵香的莲花镯;是她,用温和慈爱的假面,毁了姐姐为人母的希望……
可她呢?
如今还好端端地待在荣华居里,安安稳稳地做着她的嫡福晋。每日里青灯古佛,敲着木鱼,念着那些虚伪的经文,就以为能洗刷掉她的罪孽了吗?
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海兰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那双原本温顺的眸子里,燃起了一簇幽暗的、复仇的火焰。
既然王爷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富察家的颜面,不肯处治她;既然老天爷瞎了眼,让她这样虚伪的女人依旧享尽荣华富贵。
那么……
一条阴狠毒辣的计策,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最毒的蛇,悄无声息地在海兰的心中探出了头,吐着冰冷的信子。
它的轮廓尚不清晰,但那份置人于死地的怨毒,却已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