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虽接任丞相,却仍对宇文护毫无掣肘之力。他依旧嚣张跋扈,目中无帝,朝堂群臣多为其爪牙,无人敢逆其锋芒。宇文觉怒火中烧,却无处宣泄,只好将满腔怨气撒在庶弟宇文邕身上。
宇文觉这个草包,不过是仗着嫡出的身份,才坐上了这把龙椅,便自觉高旁人一等,从小便欺辱那些庶出的兄弟。
宇文毓好歹是先帝长子,他尚且要留几分颜面,宇文邕便成了他泄愤的沙包,拳脚相加是家常便饭。
更过分的是,宇文觉竟欲将宇文邕发配至同州那荒凉苦寒之地。
同州地处周齐边境,偏远荒蛮,齐军时常侵扰,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稍有门路的早已逃离,谁还会去那鬼地方?让宇文邕去做刺史,无异于送死。
可圣旨既下,宇文邕除了领旨,别无他法,只得即日启程,前往同州就任刺史。
城外十里,河风清冽,掀起一层层细碎波纹。晚晴与独孤伽罗气喘吁吁,裙摆沾满尘土,终于在河畔拦下了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
宇文邕远远瞅见两人,眉头微皱,旋即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二人走去。他的目光越过咋咋呼呼的独孤伽罗,径直落在了晚晴身上。
她跑得急,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鬓边。
初冬的太阳并不灼热,金色的光芒洒在宽阔的河面上,碎成一片粼粼的波光,那光又跳跃着,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映在她微微喘息的脸庞上。
一瞬间,宇文邕觉得整个萧瑟的冬日都因此而明亮起来。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不舍,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想告诉她,此去山高水长,他会日夜思念她。他想问她,是否愿意等他回来。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同州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龙潭虎穴,是周齐边境,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蛮荒之地。
他此去,前路未卜,生死难料。更何况,他这副破败的身子,时不时便会咳嗽不止,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他怎能如此自私,用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去耽误她的大好年华?
宇文邕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汹涌情感都压进心底,再抬起眼时,只剩下一片温和的感激, “你们……怎么来了?”
独孤伽罗可没他那么多心思,她几步冲到跟前,气呼呼地叉着腰,小脸涨得通红,“你这家伙!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悄没声儿地走了?”
她越说越气,伸手就捶了宇文邕一拳,“还有,圣上也真是的!为什么让你去同州那种鬼地方啊?你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伽罗!”宇文邕赶紧出声制止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寥寥无几的随从,“慎言!当心隔墙有耳。圣上自有他的考量。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晚晴,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作者说:感谢肆市闲闲这位读者为本书开通三个月会员,在此加更两章,此为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