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萧唤云从前对待高演的态度吗?不耐烦,敷衍,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现在,他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她这才惊觉,这种滋味竟是如此难受。
其实,她也是犯贱。
过去高演百般讨好,她嫌他烦。现在他冷落自己,她反倒坐不住了,脑子里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他从前那些傻乎乎的笑脸。
所以她不走,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像一尊固执的雕像。
高演对她的好,过去她视若敝屣,如今想来,却成了扎在心里的念想。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她的余光在宽大的御案上逡巡,忽然,在一叠高高摞起的奏折下,一抹素白的颜色刺了她的眼。那是一角布料。
高演正拿起另一本奏折,看得入神。
萧唤云的心怦怦直跳,趁着他低头的间隙,她的手快如闪电,一把将那块布料抽了出来。
入手的感觉让她心头一沉。
是一方丝帕。
质地粗糙,决不可能是宫中哪位妃嫔所用。那上面却用着最简单的针法绣着几朵精致的梨花。
是女人的东西!
高演竟然将这么一方手帕,如此珍而重之地压在奏折底下!
一个念头像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开——宫女!
除了宫女,还有谁会用这样普通的物件?
高演,他竟然宠幸了一个宫女?!
这个认知让萧唤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顷刻间冷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她堂堂一国贵妃,自诩清高,不屑于皇帝的宠爱,到头来,竟要输给一个身份卑贱的奴婢?
她半天没吭声,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恶毒的念头闪过,却又不知该从何做起。
高演似乎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不耐地抬起头,见她还杵在那儿,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还不走?朕想要安安静静地批阅奏折,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催促像一把锥子,刺醒了失神的萧唤云。她猛地回过神,慌乱地将那方罪证藏到身后,紧紧攥在手心。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脸上甚至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对着高演福了福身子,声音微颤却努力保持平稳。
“是,臣妾这就告退。”
她转身,迈开步子,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背对着高演,她脸上的伪装瞬间崩塌,只剩下淬了毒的阴冷。
她走得不快,仪态依旧端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宽大袖袍后的那只手,正将一方小小的梨花丝帕揉皱。
回到含光殿,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惊得殿内侍立的宫人们齐齐一颤。
萧唤云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寝殿歇息,而是径直走向正殿,一把扯下头上的金钗,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来人,宣王尚仪觐见。”
王尚仪收到消息,很快就从偏殿赶来,她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殿内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她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公主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