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晨光漫过塞纳河,在顾星遥的窗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刚结束晨练,发梢还沾着薄汗,指尖捏着的奖杯折射出冷冽的光——水晶雕琢的蝴蝶振翅欲飞,翅尖缀着的碎钻像极了昨夜剧场里的掌声。
“小遥,画廊的人说想为你办个跨界展,把你的画和舞蹈影像放在一起。”顾云舟端着热牛奶走进来,眼底的笑意比晨光更暖,“他们说《蝶变》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从你画里走出来的。”
顾星遥接过杯子,指尖触到瓷壁的温热。她想起三年前在顾家老宅醒来时,看到的他们,那时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是两位哥哥蹲在床边照顾,后来他们要为自己改名字,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没有问为什么,还是同意了……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间画室,画架上蒙着白布,角落堆着半人高的画稿,最上面那张隐约能看出是个女孩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发送人备注是“陆沉”。
顾星遥盯着照片看了三秒,指尖在删除键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
“哥,我们去奥赛博物馆吧。”她仰头喝尽杯里的牛奶,笑意漫上眉梢,“我想看看莫奈的睡莲,是不是真的会发光。”
陆沉是在三天后收到顾星遥回复的,只有简单两个字:“谢谢。”没有质问,没有留恋,像在回应一个陌生人的馈赠。他站在空荡荡的画室里,指尖拂过画架上的白布,下面盖着的是他花了三个月画的《清欢》——画里的女孩穿着银色舞裙,在星空下旋转,肩头的蝴蝶胎记被月光染成半透明,像随时会飞走。
助理敲门进来时,正撞见他将画稿一张张塞进碎纸机。纸屑纷飞中,陆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把这里的东西都捐了吧,画室改成公益美术馆,专门收流浪儿童的画。”
“陆总,您不再等等吗?”助理犹豫着开口,“顾小姐……”
“不必了。”陆沉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鸽群上,“有些迟到的歉意,不如变成往后的成全。”
他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邮件,发件人是林清月在狱中的律师,附了段录音。录音里林清月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反复念叨着:“我都重生了,还得不到他呀,为什么一直说要爱我的人却反而不爱了呢,曾经挤走了顾清欢,又多了个和顾清欢一模一样的顾星遥……”
原来那场所谓的“证据”,从来都是蓄谋已久。林清月嫉妒顾清欢能得到陆沉的注意,更恨她手里那幅被顾云舟看中的画——那本该是林清月用来讨好顾家的敲门砖。
陆沉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从来不是一个会围着他跳舞的影子,而是那个在画里藏着星辰、在舞步里写着自由的灵魂。是他亲手把那束光,推到了再也够不到的地方。
顾星遥的跨界展在三个月后开幕。展厅中央的环形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蝶变》的演出录像,周围悬挂着她这三年来的画作——有冲破云层的朝阳,有在废墟里绽放的花,还有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塞纳河的黄昏,河面上漂着无数盏纸灯,每盏灯上都写着“顾星遥”。
“这幅画叫什么?”有观众指着那幅未完成的画问。
顾星遥正弯腰给角落里的盆栽浇水,闻言直起身,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她肩头,蝴蝶胎记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她笑了笑,声音清越如风铃:“叫《余生》。”
展厅入口处,陆沉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张画展门票,票根上印着顾星遥的签名,是他托人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他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那个在光里微笑的身影,像看着一场终于圆满的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公益美术馆发来的照片。照片里,几个孩子正围着画板涂鸦,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画了只巨大的蝴蝶,翅膀上缀满星星,蝴蝶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会飞的星星”。
陆沉抬手按了按眉心,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有些祝福只需藏心底。就像此刻,塞纳河的风穿过展厅,拂动顾星遥的发梢,也吹动了远方孩子笔下的蝴蝶——它们都在朝着光的方向,自由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