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书桌上，顾星遥把最后一本复习资料摊开时，手机在桌角安静地躺着，屏幕暗着，像她此刻对某些名字的态度——绝口不提，也绝不触碰。
大哥顾云霄昨晚特意过来一趟，西装袖口还沾着些许风尘，却耐心地给她讲了那所重点大学的章程。“不是托关系就能进的空子，”他指尖点着招生简章上的录取线，“笔试必须过线，面试也要拿出真本事。大哥能做的，只是让你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顾星遥当时正低头削铅笔，木质笔屑卷成细条落在手心。她嗯了一声，声音轻却稳：“我知道，哥，你放心。”
顾云霄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孩子回来后变了太多，眉眼间少了从前的怯懦，多了种沉静的韧性，像被雨水洗过的青竹，看着纤细，却立得笔直。他没再多说，只留下一句“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轻手轻脚带上门。
门合上的瞬间，顾星遥捏着铅笔的手指紧了紧。前世她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过，更别提这样沉甸甸的关心。那时她跟着舅舅舅妈过活，陆家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陆沉是她眼里唯一的光，结果一头栽进去，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现在想来，多可笑。
她翻开数学错题本，上面用红笔标注的解题步骤密密麻麻。前世为了能和陆沉考上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她熬夜刷题到凌晨，可他拿着她整理好的笔记，转头就借给了林清月，还笑着说“清欢的字比你工整”。那时她还傻傻地想，至少他肯用她的东西。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顾星遥忽然停笔，盯着错题本上“陆沉”两个被划掉的名字——那是从前做题时下意识写的，如今看来刺目得很。她拿出修正带，仔细地把那些痕迹遮掉，白色的胶带覆上去，像给过去贴了层封条。
“专心。”她对自己说，重新看向题目。函数图像在眼前铺展开，复杂的曲线像缠绕的藤蔓，可这一次，她没再联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的回忆，只专注于寻找断点和极值。
中午母亲送来午饭，看着她桌前堆成小山的书，忍不住叹气：“别太累了，你大哥也是，非让你受这份罪。”
顾星遥咽下嘴里的青菜，笑了笑：“不是受罪，是好事。”能靠自己走进新的校园，能亲手挣来想要的人生，这是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幸运。
顾星遥突然开口说:母亲，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离开了，因为他们早就看出来他对我不是真心的，他们离开是为了。让我没有心理负担让我寻找你们，我很幸运，可是我却辜负了他们，我真可笑，现在才想明白啊。
妈妈被她眼里的光晃了下，又被他突然失落感到心疼，
忽然想起这孩子刚来时的样子，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才多久啊，就变得这样不一样了。她没再多说，只把切好的水果推过去：“苹果吃点？”
顾星遥的动作顿了顿。前世她误食苹果引发过敏，陆沉陪着林清月看完电影才过来，进门就皱眉：“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不了妈妈，”她摇了摇头，语气自然，“我对苹果过敏。”
妈妈愣了下，随即拍了下额头：“你看我这记性，忘了忘了。”
顾星遥低头继续吃饭，心里没起半点波澜。那些曾让她辗转难眠的细节，如今像褪色的旧照片，模糊不清，也再勾不起半分情绪。
下午做英语阅读时，窗外飘起细雨。雨滴敲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总爱撑着伞去陆沉的学校，就为了给他送份热乎的晚饭，哪怕他常常不在教室。
笔尖在试卷上顿了顿，随即又流畅地写下去。
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绕着他打转的日子，那些把他的喜怒哀乐当成晴雨表的时光，早就随着“顾清欢”这个名字，埋进了那个暴雨的夜晚。
现在的她是顾星遥，她的日程表上，只有单词、公式、古诗文，没有陆沉，也没有林清月。
傍晚顾云舟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去看乐队排练。顾星遥回了张自己写满批注的试卷照片，配文：“刷题中，勿扰。”
对方回了个跪拜的表情包，再没打扰。
夜色渐深，书房的灯还亮着。顾星遥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一片清辉。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到窗边。楼下的花园里，几株月季开得正盛，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真好啊。
她想。
不用再围着谁的脚步奔跑，不用再揣摩谁的心思，不用再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的人生，终于回到了自己手里。
顾星遥喝了口温水，转身回到书桌前。灯光下，她的侧脸专注而平静，笔尖再次落在纸上，留下清晰而坚定的痕迹。
离考试还有一个月。
她还有很多题要做，还有很多知识要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轨道上，朝着属于顾星遥的未来，稳稳地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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