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在习题册上投下圈暖黄的光，顾星遥对着物理大题演算到第三遍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陆沉”两个字像枚生锈的钉子，猝不及防扎进眼里。
她盯着那串号码看了三秒，指尖悬在拒接键上方，最终还是按了静音。手机在桌角固执地亮着，震动声透过木质桌面传来，像某种不甘的呜咽。
直到屏幕暗下去，她才松了口气，却发现握笔的手微微发颤。原来有些名字，哪怕贴了再多封条，依旧能掀起心底的涟漪。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云遮了去，书房里的光线暗了几分。顾星遥起身去开顶灯，目光扫过书架时，瞥见角落里那本被遗忘的素描本——是前世自学画时用的，里面还夹着他送的银杏书签。
她走过去抽出来，指尖刚碰到粗糙的纸页，就听见楼下传来门铃声。母亲的声音带着些意外：“陆先生？这么晚了您找……”
顾星遥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手里的素描本“啪”地掉在地上，纸页散开，露出里面画满的侧脸——全是陆沉。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路灯下，陆沉穿着黑色风衣站在玄关，身形比记忆里清瘦些，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他仰头望过来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在夜色里撞了个正着。
顾星遥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他怎么会来？他怎么敢来？
楼下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上来。“……我找星遥，有很重要的事。”陆沉的声音透过窗玻璃飘进来，带着一种她曾无比熟悉的执拗。
“她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母亲的语气很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阿姨，就五分钟，我只想跟她说句话。”
顾星遥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到书桌前，捡起地上的素描本，狠狠塞进抽屉最深处，再用几本厚重的词典压住。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房门。
楼梯口的灯光勾勒出陆沉的轮廓，他转头看来时，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懊悔，还有些她读不懂的痛楚。
“星遥。”他轻声叫她的名字，像怕惊扰了什么。
顾星遥站在二楼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有事吗？我明天还要早起刷题。”
陆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是枚银色的书签，上面刻着细小的星芒。“这个，你落在我那儿了。”
顾星遥的目光在书签上停留了半秒。那是前世她亲手刻的，送他时还红着脸说“以后看书记得想我”。此刻那枚书签在他掌心闪着光，像个尖锐的嘲讽。
“扔了吧。”她淡淡地说，“我不需要了。”
陆沉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星遥，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陆沉，”顾星遥打断他，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错误都有机会弥补。就像这书签，刻坏了就是刻坏了，再打磨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她顿了顿，看着他震惊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顾清欢了，我现在是顾星遥。我的人生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说完，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轻轻带上了门。门板隔绝了楼下的一切声响，也像在她和过去之间，画上了一道彻底的分界线。
顾星遥背靠着门滑坐在地，抬手摸了摸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湿了一片。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出声来——不是难过，是释然。
原来真的可以做到。原来真的可以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重新拿起笔。窗外的月光恰好挣脱云层，温柔地洒在习题册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再没有半分犹豫。
离考试还有二十九天。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是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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