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的瞬间，楼下的寂静像潮水般漫上来。顾星遥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反复撞壁。抽屉深处的素描本仿佛在发烫，那些画满陆沉侧脸的纸页，此刻都成了扎在掌心的刺。
手机在桌角亮了一下，是林薇薇发来的消息：「明天早读要抽背英语范文，你搞定没？」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指尖敲出「搞定了」三个字，发送时才发现手还在抖。
楼下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紧接着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顾星遥走到窗边时，正看见陆沉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黑色风衣被夜风掀起一角，像只折翼的鸟。
她拉上窗帘的动作有些重，布料摩擦的声响里，突然想起小时候某个雪夜。那时她还叫顾清欢，陆沉也是这样穿着风衣站在楼下，手里捧着杯热奶茶，睫毛上沾着雪花，看见她就笑得眼睛发亮。
「想什么呢？」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给你热了牛奶。」
顾星遥擦了擦眼角，打开门时，母亲正端着玻璃杯站在走廊，灯光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暖光。「他走了？」她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
「嗯，说让你好好考试。」母亲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星遥，过去的事……」
「妈，我没事。」顾星遥打断她，仰头喝了口牛奶，甜腻的暖流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口的涩，「我明天还要考模拟考，得再刷套卷子。」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帮她理了理散落在肩的碎发。关门前，顾星遥听见她轻声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你现在是顾星遥，这就够了。」
台灯下的物理题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顾星遥重新握起笔，演算纸上的公式越来越顺，仿佛那些缠绕多年的结，在刚才转身的瞬间，终于被解开了。
凌晨三点，她合上习题册时，发现手机屏幕上躺着条未读消息，是陆沉半小时前发的：「书签我放在你家信箱了。还有，清欢……对不起。」
顾星遥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晨光爬上窗棂，才缓缓按下删除键。她起身拉开窗帘，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涌进来，吹散了书房里最后一点夜的痕迹。
楼下的信箱半开着，银色的书签在朝阳里闪着微光。顾星遥下楼时，看见母亲正把它丢进垃圾桶，动作自然得像在扔掉片落叶。
「妈。」
「醒啦？」母亲转过身，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豆浆，「快吃早饭，今天模拟考别迟到。」
顾星遥走过去，接过豆浆的瞬间，指尖触到母亲掌心的温度。她看着垃圾桶里那抹银色被塑料袋盖住，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了很久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填满了。
走进考场时，雪薇薇正拿着复习资料在背单词，看见她就笑着挥手：「星遥！这里！」
阳光下，雪薇薇的马尾辫晃啊晃，像极了高中时的模样。顾星遥走过去坐下，摸了摸口袋里的准考证，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昨天睡得好吗？」雪薇薇撞了撞她的胳膊，「我跟你说，我昨晚梦见考砸了，吓醒好几回。」
「挺好的。」顾星遥翻开试卷袋，笔尖落在姓名栏的瞬间，清晰地写下「顾星遥」三个字，「这次肯定能过。」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亮起来，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夏天欢呼。顾星遥抬眼望去，操场边的银杏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知道，有些回响终究会消散在风里。而属于顾星遥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