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比往常更安静些。顾星遥抱着物理竞赛书拐过书架时，正好撞见江熠从靠窗的位置站起来。少年穿着干净的白T恤，手里捏着支黑色水笔，看见她时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刚想给你发消息。”他把对面的椅子往外拉了拉，桌角摆着两杯热牛奶，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阿姨说你喜欢喝甜的，加了两勺糖。”
顾星遥放下书包时，发现他摊开的笔记本上画着个简笔画：篮球框下站着个扎马尾的女孩，旁边歪歪扭扭写着“17”。她指尖刚碰到画纸，江熠就像被烫到似的合上本子，耳尖红得比昨天球场边的晚霞还深。
“先讲电磁场？”顾星遥翻开辅导书，故意不去看他窘迫的样子。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书页上，把“洛伦兹力”四个字照得透亮。
江熠的讲题声比想象中沉稳。他握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分析图，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偶尔夹杂着几句小声的嘟囔：“这里要注意左手定则，上次月考就有人搞反……”讲到关键处，他会突然停笔抬头，确认她听懂了才继续往下说，像只小心翼翼的鸟。
窗外的蝉鸣渐渐热闹起来。顾星遥盯着他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想起上次在篮球场，这只手攥住她手腕时的温度。她突然发现，江熠解题时总爱把“动量”写成“动里”，和他作业本上的错字如出一辙。
“这里写错了。”她伸手在纸上圈出那个字，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热牛奶的香气突然变得格外浓郁。
“谢、谢你。”江熠低头用橡皮蹭着错字，橡皮屑落在他的白T恤上，像撒了把碎雪。顾星遥抽了张纸巾递过去，看见他锁骨处还留着昨天打球时的红痕。
中场休息时，管理员推着书车经过。江熠突然拽着她躲到书架后，两人的肩膀挤在一起，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书车轱辘碾过地板的声音渐远后，他才松开手，指腹在她胳膊上留下温热的触感。
“差点被当成说话的学生记名字。”他挠了挠头，目光落在她敞开的书包上——那枚银色星星别针在晨光里闪了闪，和他领口的那枚遥遥相对。
离开图书馆时，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群人。江熠踮脚看了眼，突然拽着她往教学楼跑：“物理竞赛名单贴出来了！”
红榜前的人潮里，顾星遥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紧挨着江熠的位置。少年正被几个男生拍着后背，看见她时突然拨开人群冲过来，手里捏着两张准考证：“我刚去办公室领的，下周六上午考。”
准考证上的照片是上个月拍的。顾星遥看着照片里自己抿着嘴的样子，突然发现江熠的照片和她是同一个角度——原来那天他站在相机后时，偷偷学了她的表情。
“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江熠把准考证塞进她手里，指尖相触时像有电流窜过，“我妈说要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楼道里遇见雪薇薇时，她正抱着本漫画书啃冰棍。看见两人捏着同样的准考证，突然吹了声口哨：“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比翼双飞？”
江熠的耳朵“腾”地红了。顾星遥把准考证往书包里塞，却被雪薇薇抽了过去：“让我瞧瞧未来的物理大神……哎？你们考场在同一个教室！”
穿过操场时，阳光把跑道晒得发烫。江熠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宣传栏里的篮球赛海报：“下周末决赛，来看吗？”
海报上印着他跃起投篮的照片，17号球衣在风里扬起边角。顾星遥想起昨晚在他外套口袋里摸到的东西——半块用锡纸包着的巧克力，和她上次分给陆沉的那个牌子一模一样。
“看。”她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里的光，像把揉碎的星星撒进了晨光里。
江熠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橘子味的糖纸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给你。”他把糖塞到她掌心，声音比棉花糖还软，“上次看你做错题时总吃糖。”
剥开糖纸的瞬间，酸甜的气息漫开来。顾星遥看见他悄悄把另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藏食物的松鼠。
教学楼的钟敲响十二下时，江熠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地面交叠。顾星遥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听见他在旁边小声说：“等竞赛结束，我教你打篮球吧。”
风卷着槐树叶落下来，粘在他的白T恤上。顾星遥伸手帮他摘叶子时，指尖碰到他的脖颈，少年突然像触电似的后退半步，却又立刻站回原地，只是这次，他的影子往她这边挪了挪。
“好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蝉鸣一起，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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