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潮意。顾星遥推开教室门时，江熠正趴在靠窗的座位上补觉，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印着篮球队号的黑色短袖。她放书包的动静惊醒了他，少年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点没睡醒的水汽。
“早。”他揉着眼睛往旁边挪了挪，桌肚里露出半截物理错题本，页脚折着的那页正好是顾星遥昨天圈出的动量题。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把他额前的碎发染成浅金色，像撒了把金沙。
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教室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顾星遥摊开笔记本时，发现夹着张便签，上面用歪扭的字体写着“左手定则口诀：磁感线穿掌心，四指正电荷行”，末尾画了个简笔画的左手，指尖戳着个小小的星星。
“昨天想的，怕你记混。”江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窗外的蝉鸣莫名合拍。顾星遥突然想起图书馆那天，他耳尖的红比晚霞还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课间操时，广播里放着老旧的运动员进行曲。江熠站在她斜后方的位置，伸手就能碰到她的马尾辫。顾星遥数着节拍转身时，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鞋尖——那双白色运动鞋的鞋带，还是上次在篮球场她帮他系的蝴蝶结。
“鞋带松了。”她突然停下脚步，在他愣神的瞬间蹲下身。指尖穿过鞋带时，能感觉到他绷紧的小腿肌肉。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哄笑，江熠的影子在地面晃了晃，像被风吹动的树叶。
“谢了。”他等她站起来，突然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包装纸被捏得发皱，“刚从讲台抽屉摸的，提神。”顾星遥含住糖时，看见他自己也剥了一颗，腮帮子动了动，眼里的笑意比薄荷还凉丝丝的。
物理课代表收作业时，江熠的错题本又出了新花样。“动量”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用小字写着“顾星遥说要记牢”，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顾星遥翻开自己的本子，发现他在她的笔记旁补了行注释：“这里的洛伦兹力方向可以用动量守恒反推”，字迹比平时工整了许多。
午休时的操场空荡荡的。江熠抱着篮球坐在看台上，看见顾星遥经过，突然把球抛了过来。她伸手接住的瞬间，听见他喊：“试试？”阳光把篮球晒得发烫，像揣了个小太阳在怀里。
“上次说的决赛，记得穿运动鞋。”他跳下来捡球时，T恤下摆卷上去，露出腰侧浅浅的腹肌线条。顾星遥盯着他滚动的喉结，突然想起图书馆书架后他温热的呼吸，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教学楼后墙的爬山虎又长高了些。江熠指着其中片叶子上的蚜虫，突然说：“生物老师说这叫拟态，就像……”他卡了壳，挠着头找比喻，“就像我假装看错题，其实在看你。”
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顾星遥低头数着砖缝里的草叶，听见他在旁边小声问：“竞赛那天，能跟你坐一起吗？”风卷着槐树叶落在他肩头，少年的影子在地面轻轻晃了晃，往她这边靠得更近了些。
上课铃响时，江熠突然拽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汗津津的，像揣了颗跳得太急的心脏。“等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这个给你。”是枚银色的星星钥匙扣，和她书包上的别针几乎一样。
顾星遥捏着钥匙扣跑进教室时，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喊声：“决赛赢了，就给你买橘子糖！”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把他的声音染得金灿灿的，混着蝉鸣一起，落在她发烫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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