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草坪上的星轨投影吹得晃了晃，顾星遥指尖沾着的橘子糖渣落在江熠手背上，他低头用指腹蹭掉时，听见陆沉在石阶上笑：“刚调投影仪时差点把参数输错，张教授说我去年算星轨都没这么慌过。”
林小满正把空果汁瓶塞进背包，闻言回头戳了戳星轨投影仪：“可不是嘛，上周我去实验室，见他对着电脑改星图，草稿纸上画满了小兔子，比高三错题本上的还歪。”顾星遥顺着她的话往素描本上描星芒，笔尖顿了顿——刚才陆沉说猎户座星轨时，手里转的银星挂件，和她去年在天文社旧物箱里捡的那个很像，当时挂件上缠了根断了的红绳，她偷偷换了根银链，后来却没再见过。
“走了走了，”江熠拎起顾星遥的素描本往背包里塞，“再不走食堂阿姨该把桂花糕收起来了。”陆沉从石阶上跳下来时，口袋里掉出个小铁盒，“哐当”滚到顾星遥脚边。是个旧糖果盒，盒盖内侧贴着片压干的桂花，正是去年实验楼窗台那棵桂树的——她认得，那棵树的桂花比别处的多两瓣细蕊。
“捡着啦？”陆沉弯腰拾盒子时耳尖又红了，和照片里高三那天的颜色差不多，“去年秋天塞你素描本里的，以为你早扔了。”顾星遥捏着盒盖笑，原来素描本夹层里那片总掉出来的桂花，是从这儿来的。
往食堂走的石板路铺着月光，林小满凑在江熠身边说学生会的事，陆沉落在后面和顾星遥并肩走。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下个月流星雨，记得带厚外套，天文台顶风大。”顾星遥点头时，看见他书包侧袋露着本天文笔记，封面上画着个简笔画小人，正踮脚够昴星团的星星，旁边写着行小字：“2023.9.10，她今天说昴星团像撒了把糖。”
食堂阿姨果然留了桂花糕，装在青瓷碟里，上面撒了层碎桂花。林小满咬着糕含糊不清地说：“张教授刚才打电话，说归档室的梧桐标本少了片叶子，让明天再去补。”江熠舀了勺甜汤推给顾星遥：“明天我去，你跟小满去逛旧书市，她不是说有本植物图鉴要给你吗？”
第二天傍晚顾星遥抱着图鉴回来时，看见陆沉蹲在梧桐道的老树下，手里捏着片刚捡的梧桐叶。江熠靠在树干上看他粘标本，见顾星遥来，扬了扬下巴：“他非要把去年少的那片补上，说归档就得齐整。”陆沉把补好的标本盒递给顾星遥，盒沿粘了片新采的桂花：“张教授说星轨图得配标本才完整，就像……就像树下刻的字，得有星芒才好看。”
顾星遥低头看树干，昨晚画的星芒被月光养得软乎乎的，“遥”“沉”“熠”三个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片小小的梧桐叶刻痕，是陆沉的笔迹。江熠从背后拿出素描本，最后一页被他贴了张新照片——是傍晚在草坪拍的，陆沉举着星轨投影仪笑，光点落在他发梢上，像落了把星星，而她和江熠站在旁边，指尖都沾着桂花香。
“张教授说的对，”顾星遥翻到“摘自己的星”那行字旁，写下句新的，“星轨交汇过就好，往后各走各的路，抬头能看见同片亮处，就够了。”晚风拂过树梢，梧桐叶沙沙响，像谁在轻声应好。远处天文台的圆顶亮着灯，听说陆沉今晚要去调试观测仪，为下个月的流星雨做准备，而她的素描本里，刚夹进片带着甜香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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