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的竹篮放在观测室的旧桌上时，桂花簌簌落了些在日志的防尘袋上。顾星遥正用软毛刷扫去铜钥匙上的锈迹，指腹蹭过那个“沉”字，突然发现纹路深处还嵌着点淡金——是桂花的粉末，和铁柜锁芯里掉出的那片1985年的干花同色。
“这钥匙原是一对的。”沈奶奶往竹篮里铺新摘的桂花，蓝布衫的袖口沾着星屑似的黄，“他当年做了两把，一把塞我针线盒，一把拴在星仪底座。后来星仪搬去新馆，钥匙就跟着铁柜留这儿了。”陆沉正把星轨图对齐装订，闻言抬眼：“我工具袋上的挂件，是我爸给的，说捡自老天文台的废料堆。”
林小满突然举着手绘板凑过来，屏上是刚调亮的老照片：1986年的观测室，年轻的沈清和蹲在铁柜旁，手里捏着把铜钥匙，旁边站个穿风衣的男人，正往锁孔里塞桂花枝。“你看这风衣！”她指尖点着男人的袖口，“跟日志里写的‘沾着别处的桂花’对上了！”江熠刚从楼下搬来小马扎，凑过来看时“嘶”了声：“这背影看着眼熟，跟陆沉站在星图前的样子几乎一个模子。”
沈清和接过照片笑，指腹摩挲着相纸边缘：“他总说星轨认人，连背影都得随星仪的轴。”她忽然往顾星遥口袋里塞了块糖，是裹着桂花粉的硬糖，“当年他抢我的糖，就这么揣口袋里，等凉了再塞回我手里，说怕烫着我。”顾星遥捏着糖块，糖纸窸窣响，抬头正见陆沉从帆布包里拿保温桶，里面是刚热好的咸口桂花糕，蒸腾的热气里飘着句轻语：“我爸也总把桂花糕揣怀里温着。”
老管理员抱着个旧木箱来的时候，石阶上的桂花正被风卷得打旋。“这是沈先生当年修星仪的工具，”木箱打开时，锈迹斑斑的扳手旁躺着张桂花笺，上面是两种字迹的重叠，“‘1985.10.13，星仪修好了，桂花正香’——下面那行是沈奶奶去年补的。”顾星遥把笺纸往日志里夹，发现笺角的折痕和自己帆布包里星图的折痕正好相合，像两道跨越时光的影子。
江熠突然指着木箱底的铜片叫：“这有字！”铜片上刻着串星轨坐标，陆沉拿笔抄下来，往星图上一对，正是昨夜他和顾星遥补画的那段。“原来他早标好了。”顾星遥指尖点着坐标旁的小桂花印，“连缺的那角星星都算准了。”沈清和把铜片收进竹篮，银星发卡晃了晃：“他总说星轨不会骗⼈，缺了的总会自己找回来，就像人一样。”
收拾东西要走时，沈奶奶往每个人口袋里塞了把干桂花。顾星遥的帆布包侧袋里，旧星图和新照片叠在一起，陆沉帮她理袋口时，指尖勾住了根细链——是她挂在包上的桂花枝，晨露早干了，却还沾着点橘子的甜香。“下月流星雨，”他低头时，声音混着桂花气落在她耳尖，“我带咸口桂花糕，你带桂花糖。”
石阶下的江面上，船鸣又悠悠飘过来。林小满举着手绘板拍天空，屏保里沈奶奶的笑和日志上的旧照片叠在一起，银星发卡的光落进顾星遥的口袋，和那块桂花糖撞出细碎的暖。陆沉的指尖牵着她的，两人袖口沾的桂花末落在石阶上，和1984年那对年轻人踩碎的桂花混在一起——旧的香缠上新的香，像星轨绕着时光，一圈又一圈，总也绕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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