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出去吗?你不是很能吗?”怀眠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尖锐的声线中,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嗤笑更是毫不掩饰地溢于言表,仿佛眼前之人是世上最不堪、最令他鄙夷的存在。他的目光犹如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直地朝着对方刺去,那眼神中的锐利,好似要将对方的内心一层一层剥开,看得通透。然而,在这如烈火般愤怒和似冰棱般嘲笑的背后,却还隐匿着一丝微弱得如同烛火在狂风中摇曳的怜悯,若不是极为细心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陈悯却丝毫不为怀眠的气势所动,脊背笔直,同样目光直直地迎向怀眠。他的眼眸深邃而沉静,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悯的声音平稳而冷静,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宛如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泛起一圈圈探寻真相的涟漪。
怀眠见状,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怎么回事?我凭什么告诉你?”他的语气愈发张狂,语调上扬,满是嚣张跋扈的意味,“你们只要明白,在这里,你们都得听我的……”说到最后,怀眠的声音已经近乎癫狂,尖锐而又刺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已经被这里逼疯了。”陈悯淡淡地说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怀眠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是从黑暗的深渊中传来的诅咒。言毕,他的身影迅速融入到黑夜之中,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见,只留下陈悯一人,在这孤寂的黑暗中独自徘徊,四周的寂静如同浓稠的墨汁,将他紧紧包裹。
陈悯深深地看了一眼怀眠消失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转身朝着教学楼走去。教学楼内,灯光昏黄而黯淡,陈悯走进教室,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缓缓坐下,将头趴在桌子上。一天的疲惫与内心的纷扰,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很快,他便沉沉睡去,进入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早上——————
陆续有人进入教室,在人群中,陈悯看到了昨晚死去的盛悲。
陈悯对此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当她听到那句“我无处不在”时,心中便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东西。况且,她本就对盛悲的死活不太在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这所诡异学校里又一件怪事罢了。
盛悲似乎没有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主动来到陈悯跟前。他伸出手,脸上露出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轻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谄媚,又充满了亲和力,“姐姐,交个朋友吗?”
陈悯对于昨晚的事,此时已经没什么太大的好奇心了。在看到盛悲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心中反而升起一抹兴味。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盛悲。她的目光从盛悲乌黑整齐的头发开始,顺着他的眉眼、鼻梁、嘴唇,一路向下,掠过他的衣领、衣袖,再到他的鞋子,最后又回到他那始终带着笑容的脸庞。她心里清楚,这样直直地盯着人上下打量的行为有些失礼,但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仿佛是在以这种方式向盛悲宣示自己的态度。
盛悲对于陈悯的打量,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他依旧面带微笑,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眼神温和而友善,似乎完全不在意陈悯的无礼。那笑容似一纸纱,让人根本无法看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悯看着盛悲这副模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她在心里果断地下了一个结论:这人是个大傻子,一个拥有特异功能的大傻子。
陈悯指尖敲了敲课桌,目光停在盛悲悬在半空的手上,忽然轻笑一声:“交朋友?来套近乎?”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冷硬的试探,余光却紧盯着盛悲的瞳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浅的涟漪,像石子投入深潭,转瞬又恢复平静。
盛悲收回手,指尖漫不经心划过陈悯的课本边缘,他忽然直起身子,冲教室后方抬了抬下巴,“有人想见你。”
陈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后墙的黑板报不知何时渗出暗红水迹,蜿蜒成一行扭曲的字迹:来天台。而怀眠的身影正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刀刃上倒映着她微蹙的眉峰。
“不去的话,”怀眠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糖纸在指尖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会把下一个‘意外’安排在你座位下。”糖块被塞进陈悯掌心时,她忽然注意到他虎口处有道新鲜的擦伤,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某种带刺的藤蔓绞裂的痕迹。
天台的风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怀眠背对着她,脚下散落着几枚弹壳,远处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映出他微微发颤的肩膀。“看到那些灯了吗?”他忽然开口,指节敲了敲天台围栏,远处宿舍楼的灯正按照某种规律明灭,“每盏灯代表一个灵魂,灭一盏,就有人永远留在这里。”
陈悯摸到口袋里的水果糖,糖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响声。她注意到怀眠后颈有片暗红色的阴影,形状像朵正在枯萎的花。“所以盛悲是...?”
“我不清楚,这里的每个人我都不清楚,我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人。”怀眠转身时,匕首已经抵住陈悯咽喉,却在触到她锁骨处一道旧疤时猛地顿住——那道月牙形的伤痕,竟与他藏在袖口的旧伤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盛悲的口哨声,他晃着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天台边缘时,陈悯看见围栏外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每片叶子都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而在藤蔓缝隙间,无数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游戏开始了,陈悯”怀眠的声音从旁边飘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猜猜看——下一盏熄灭的灯,会是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