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本身

喜羊羊的表情变得复杂。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雨水依旧敲打着车窗，像某种密码，等待着被破译。美羊羊看着喜羊羊的侧脸，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她正站在一个迷宫入口，而喜羊羊，既是引路人，又可能是迷宫本身。

……

阳光福利院的铁门锈迹斑斑，挂着一把已经氧化发绿的大锁。院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在初夏的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绿色的小手在招手。

美羊羊站在门前，抬头望着这座已经废弃多年的建筑。三层楼的红砖房，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院子里杂草丛生，几棵老槐树歪歪斜斜地生长着，树皮上刻满了岁月和不知名的痕迹。

"确定要进去吗？"她转向身旁的喜羊羊。

喜羊羊一动不动地站着，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他的蓝眼睛死死盯着二楼右侧的一个窗户，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美羊羊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伤疤。

"喜羊羊？"

"那是我和月月的房间。"他突然说，声音干涩得像秋日的落叶，"最右边那扇窗。"

美羊羊轻轻点头，没有追问。自从昨晚喜羊羊提起妹妹的事后，他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活力，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机械行动。

她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的钳子，剪断了门锁。铁链滑落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惊起附近树上的几只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发出不祥的叫声。

推开铁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味。院子里的杂草几乎齐膝高，每走一步都会惊起一些小虫。

喜羊羊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美羊羊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裤脚已经被草叶上的露水打湿，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等等我。"她忍不住喊道。

喜羊羊突然停在老槐树下，仰头望着粗壮的树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伸手抚摸树干上的一处刻痕，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情人的皮肤。

美羊羊走近，看到树皮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喜月月&喜羊羊，下面是一颗粗糙的爱心。刻痕已经很旧了，边缘被新生的树皮包裹，像是被时间慢慢吞没的记忆。

"我们六岁时刻的。"喜羊羊轻声说，手指描摹着那些字母，"月月说这样就算分开，我们的名字也会一起长大。"

美羊羊胸口发紧。她想起陈萌说过的话——她和陈梦也是六岁前在这里生活。太多的巧合。

"进去吧。"喜羊羊突然收回手，转身向主楼走去，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主楼的大门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里面比想象中还要昏暗，阳光只能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有限的光线。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上下翻飞。

大厅里散落着破烂的家具和杂物——断了腿的椅子、发霉的床垫、翻倒的书架。墙上的油漆剥落得斑斑驳驳，露出下面更早年代的标语残片："...儿童是祖国的...","...感恩...","...守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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