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天空树的电梯没有按钮。
齐临站在全透明的观光电梯里,看着玻璃外静止的云层。电梯内部刻满了"7"的标记,每个数字里都嵌着微型怀表零件。当楼层显示器跳到634米时,电梯突然失重下坠——
然后在350米处急停。
这里本该是普通观景台,却变成了巨大的环形实验室。中央矗立着水晶培养舱,七根导管从天花板垂下,连接舱内沉睡的人影。
齐临的泪痣灼烧起来。他向前走去,地面随着脚步亮起荧光路径,照出地板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不同时间线的齐玥留下的字迹:
【不要相信带泪痣的他】
【观测者才是被观测的】
【第七夜礼物是囚笼】
培养舱突然泄压,白色冷雾弥漫开来。舱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被七根银针固定的人。
齐临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完全人类形态的齐玥,没有机械义肢,没有改造痕迹。她左眼角的泪痣红得刺目,手腕上戴着缝纫线编织的手环——正是齐临在裁缝铺见过的款式。
"你迟到了三年零四个月。"她睁开眼,瞳孔里映出齐临变形的倒影,"观测者07大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水晶舱的控制台突然启动,全息投影展示着新元1年的画面:齐临(穿着时痕管理局制服)正在指挥技术人员给齐玥安装机械心脏。而真正的齐玥被锁在隔壁房间,机械手指在玻璃上刻着"SOS"。
"这是...我的记忆?"齐临按住剧痛的太阳穴。
人类齐玥拔掉胸口的银针,针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粉色液体。她蘸着液体在控制台上画了个怀表图案:"不,这是管理员想让你看到的'设定'。"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烙印——【EP-0000】。这是比EP-7007更原始的编号,字母含义也完全不同:【Experimental Prime/原始实验体】。
"时痕管理局有个致命漏洞。"她指向环形实验室的七面屏幕,每块都显示不同时间线的齐临在给不同齐玥安装机械部件,"所有观测行为都会产生新时间线,但系统只能保存七条。"
第七块屏幕突然雪花闪动,播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少年齐临(没有泪痣的版本)站在培养舱前,正在将自己的机械心脏移植给齐玥。而真正的齐临被锁在舱体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现在明白了吗?"人类齐玥的声音带着怜悯,"你才是第七个克隆体。"
警报声撕裂凝滞的空气。
实验室的七面屏幕同时爆裂,玻璃碎片在空中凝结成怀表形状。少年齐临从碎片雨中走出,腹部伤口滴落的却不是血——而是怀表零件。
"真遗憾。"他歪头看着人类齐玥,"你应该继续沉睡的。"
他的手指突然伸长成数据线,刺入控制台的接口。整个天空树开始变形,观景台的玻璃外墙如液体般流动,露出外面浩瀚的虚空——无数时间线如发光丝线般缠绕着东京塔,每条线上都悬挂着水晶培养舱。
齐临的泪痣突然脱落。
那块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微型投影装置,正在空中投映管理员的身影:"最终校准开始。请观测者07清除EP-0000。"
人类齐玥却笑了。她扯断缝纫线手环,线头自动连接上齐临脱落的泪痣:"终于等到这一刻——真正的泪痣控制器在你那里。"
线头刺入齐临眼角的瞬间,他看到终极真相:
时痕管理局根本不存在。
所有"时间线"都是管理员(少年齐临)在某个原始齐临死亡后,用他的记忆构建的虚拟牢笼。而人类齐玥是唯一未被机械化的原始版本,被囚禁在这里作为系统核心。
"选择吧。"人类齐玥将第七根银针递给他,"是继续当虚构的观测者,还是..."
少年齐临突然暴起,数据线如尖刺般穿透她的胸膛。
"...和我一起毁灭这个循环?"
鲜血滴在控制台上,激活了隐藏程序。
天空树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七根导管发出幽蓝微光。人类齐玥跪在地上,用血画出复杂的怀表内部结构图——正是齐临在刑场消失前,齐玥用泪痣投影给他看的图案。
"第七夜礼物的真正用法..."她咳着血说,"...不是控制时间,而是..."
少年齐临的数据线突然转向,刺入齐临的眼眶。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
- 原始齐临确实是观测者,但在发现系统漏洞后选择自我删除
- 管理员(少年齐临)用他的记忆残片制造了七个克隆体
- 每个克隆体都以为自己才是本体,在轮回中追查"真相"...
最震撼的是最后一段记忆:人类齐玥根本不是囚徒,而是原始齐临设置的保险程序。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在七个克隆体全部觉醒后——
引爆时痕管理局的核心。
"现在七颗泪痣都齐了。"人类齐玥握紧齐临的手,将银针刺入自己太阳穴,"该醒来了,我的观测者。"
银针爆发出刺目强光。齐临看到自己的皮肤如数据碎片般剥落,露出下面机械与血肉混合的真实形态。少年齐临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分解成无数怀表零件。
而在所有时间线的尽头,站着穿白大褂的原始齐临。他胸前的ID卡写着【Dr.齐临 · 时间伦理委员会】,手里拿着份标有"第七夜计划终止协议"的文件。
"谢谢你找到她。"他对克隆体齐临说,"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开始了。"
黎明前的东京塔顶,齐临抱着人类齐玥的尸体。
她的血在控制台上凝成最后一行字:【时间之毒,唯爱可解】。这行字迅速数据化,被系统吸收。天空树开始崩塌,无数培养舱如雨坠落。
在完全分解前的最后一秒,齐临看到机械胎儿悬浮在虚空中央。它睁开眼,瞳孔里跳动着管理员从未展示过的温柔代码:
【Goodbye, my observer.】
然后整个世界重置为纯白空间。
齐临坐在孤儿院的秋千上,怀里抱着七岁的人类齐玥。她的左眼角还没有泪痣,手里拿着刚拆解的闹钟。
"看好了。"小女孩按下按钮,秋千无风自动,"只要记住最幸福的七秒钟,就永远不会被时间打败。"
远处,穿白大褂的成年齐临和齐玥并肩而立。他们胸前的ID卡显示着新职称:【时间修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