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蹲在“拾光”古玩店的门槛边,看宋亚轩蹲在地上,用一块黑色的“长条”在本子上涂画。那“长条”没有笔尖,不用蘸墨,划过纸面时簌簌作响,留下的字迹比他写的隶书简单太多,横平竖直,像被刀裁过的木头。
刘耀文这是在记什么?
他第无数次问起。这几天,宋亚轩总对着这两样东西出神,时而皱眉,时而点头,比他研究敌军布防时还专注。
宋亚轩抬起头,手里的“长条”(刘耀文后来知道叫记号笔)在指尖转了个圈
宋亚轩记昨天收的砚台啊,花了八百块,得写下来,不然过几天就忘了。
他把本子推过来
宋亚轩你看,这样一笔一笔记清楚,才知道赚没赚钱。
刘耀文的指尖刚碰到纸页就缩了回去。纸面光滑得像上了蜡,和他用惯的宣纸完全不同,上面的字更让他别扭——“砚台”的“砚”,右边本该是“见”,却被写成了“见”,少了中间的竖弯钩,像个人缺了条腿。
刘耀文字错了。
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固执。在军中,写错字会被父亲罚抄兵书,说“字不正则心不诚”。
宋亚轩这是简体字,现在都这么写,省事。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柜台下翻出本旧字帖
宋亚轩你写的是这种吧?
字帖上是柳体楷书,笔画筋骨分明,和刘耀文偶尔在废纸上画的“剑”“马”二字很像。刘耀文的目光落在“剑”字上,那字的撇捺像极了他惯用的佩剑弧度,心里忽然一动。
刘耀文我……能试试吗?
他指着宋亚轩手里的记号笔,声音有点发紧。
宋亚轩把笔递给他,又找了张废纸
宋亚轩慢点写,这笔出水快。
刘耀文捏着记号笔,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笔杆太轻,握不住力道,写下的第一个“剑”字,竖钩歪得像条蛇,撇捺却用力过猛,划破了纸。他懊恼地把笔往地上一扔,像扔了柄不顺手的钝刀。
宋亚轩别急啊。
宋亚轩捡起草稿纸,指着那个破洞
宋亚轩你看,这撇写得有劲儿,就是太急了。
他握着刘耀文的手,教他放慢力道
宋亚轩像你舞剑收势的时候,不是也得缓一缓?
温热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刘耀文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弓弦勒住的箭。他能闻到宋亚轩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陌生却不讨厌。笔在纸上慢慢划过,这次的“剑”字虽仍歪斜,却没再划破纸。
宋亚轩你看,这不就成了?
宋亚轩松开手,眼里的笑意比字帖上的字还亮。
刘耀文没说话,只是低头盯着那个字,耳根悄悄发烫。他忽然发现,这陌生的“笔”和“字”,好像没那么难接受,就像宋亚轩这个人,明明是萍水相逢,却让他莫名松了点警惕。
下午,王哥来取上次订的两副护腕,是剧组拍武侠戏用的道具。他看见刘耀文在练字,凑过来看了两眼
配角小宋,你这伙计字写得挺硬气啊,跟他这人一样,透着股狠劲儿。
他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
配角我们剧组缺个演刺客的,不用说话,就站在暗处瞪人,给两百块,干不干?
刘耀文的笔猛地顿住,墨滴在纸上洇开个黑团。演刺客?那种躲在暗处偷袭的角色?在他看来,比小偷还丢人。
宋亚轩他不爱热闹。
宋亚轩赶紧打圆场,把王哥往门口推
宋亚轩护腕给您放这儿了,下次有好东西再联系。
王哥走后,店里静得能听见座钟的滴答声。刘耀文把那张写废的纸揉成一团,却没扔进纸篓,而是塞进了裤袋。他想起王哥说的“站在暗处瞪人”,想起刚才握笔时宋亚轩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了搅。
傍晚收摊时,宋亚轩打开收音机听戏曲,里面正唱《长坂坡》,赵云持枪跃马的唱段刚劲有力。刘耀文蹲在旁边擦柜台,忽然问
刘耀文他们演的……都是假的?
宋亚轩戏是假的,可里面的胆气是真的。
宋亚轩调大音量
宋亚轩你看这唱腔,多像战场上的呐喊。
刘耀文没接话,只是手里的抹布擦得更用力了。他想起塞北的寒风里,同袍们吼着号子冲锋的模样,和这戏文里的调调,竟有几分重合。
夜里,他躺在地铺上,摸出裤袋里那个纸团,慢慢展开。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破洞的“剑”字上,他忽然觉得,或许“演”和“写”一样,都得慢慢练,哪怕开始歪歪扭扭,总有一天能找到顺劲儿的法子。
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他攥紧纸团,在心里骂自己:刘耀文啊刘耀文,别忘了你是将军之子,岂能学这些弄虚作假的营生?
可那支记号笔的触感,宋亚轩指尖的温度,还有戏文里的呐喊,却像墨滴进了清水,在心里悄悄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