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灯

chapter1

青石镇坐落在山谷之间，终年雾气缭绕。沈念租住的小屋在镇子最东边，推开窗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茶园。每天清晨，采茶人的歌声会随着晨雾一起飘进她的房间。

搬来这里一个月后，沈念停止了所有药物治疗。那些药片除了让她头晕目眩外，对延缓病情毫无帮助。她转而尝试物理治疗——每天早晨用温水浸泡双手，然后进行两小时的手指训练。

今天和往常一样，她试图演奏一段简单的音阶。琴弓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在她颤抖的右手中左右摇摆。一个刺耳的不和谐音划破空气，沈念猛地放下琴弓，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

"又退步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倦。

床头柜上放着母亲的照片和日记本。这是她离开城市时带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沈念拿起日记本，翻到做了标记的那页：

"1999年3月15日：今天又摔了一个杯子。医生说病情发展比预期快，可能撑不到小念小学毕业。我不怕死，只怕没时间教她听懂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里的欢乐颂。当音乐停止时，爱会成为新的旋律..."

沈念用手指轻轻描摹着母亲的字迹。那些笔画在结尾处变得歪歪扭扭，想必是母亲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她突然很想知道，母亲写下这些话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沈念收起日记本，走到窗前。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正从她门前的石板路经过，其中一个女孩停下来，好奇地望着窗台上的小提琴。

"你会拉琴吗？"女孩大胆地问。

沈念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能拉给我们听听吗？我们学校马上要办音乐节了，但没人会乐器。"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念看着自己的手，它们现在连最简单的曲子都无法完成。她刚要拒绝，却听见自己说："我可以教你们一些简单的节奏。"

chapter2寻踪

周沉站在沈念曾经的公寓里，手里拿着房东给他的地址纸条。青石镇——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地方，距离城市两百公里。

"沈小姐走时留下了这个，"房东回忆道，"说如果有重要信件就转寄过去。她看起来不太好，瘦了很多。"

周沉攥紧纸条，指节发白。过去三个月，他找遍了城市每一个角落，甚至去沈念的老家等了一周。她的父亲——一位退休音乐教师——告诉他沈念确实回去过，但只待了一天就离开了。

"她带走了她母亲的日记本和一些照片，"老人说，"我问她为什么辞职，她只说需要休息。周先生，如果你找到我女儿，请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家永远是她的港湾。"

周沉离开公寓，驱车前往建筑设计院。他需要请假，可能需要很长时间。院长办公室里，他递上辞职信。

"我理解你的决定，"院长看完信，叹了口气，"但那个音乐厅项目怎么办？你是主设计师。"

"设计图已经完成了，"周沉说，"施工团队可以按照图纸进行。我只请求保留我的署名权。"

"为了一个女孩放弃职业生涯？"院长不解地问。

周沉摇摇头："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如果连最爱的人都无法守护，再成功的职业生涯也没有意义。"

离开设计院，周沉直接开车前往青石镇。高速公路逐渐变成盘山公路，窗外的景色从城市楼群变成连绵的茶园。他打开车窗，山风带着茶香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