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

chapter1

周沉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日内瓦大学医院在进行一项神经再生治疗的临床试验，针对霍夫曼综合征。原理是利用干细胞..."

"成功率多少？"沈念直接问出关键问题。

"百分之五十。"周沉犹豫了一下，"但即使成功，康复过程也很漫长。而且...如果失败，可能会加速病情恶化。"

沈念望向窗外，月光照在雨后湿润的茶园上，泛着银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赌注是自己的余生。

"我想给你看些东西。"她突然说，指向书柜最上层，"把那本棕色皮面的日记拿来。"

周沉取来日记本，认出是沈念母亲的。沈念示意他坐在身边，一起翻阅。

"妈妈去世前三个月写的，"沈念轻声说，"那时她已经不能自己吃饭了，但坚持每天写几行字。"

周沉小心翻开发黄的纸页。字迹越来越潦草，有些几乎无法辨认，但内容出奇地平静：

"今天小念放学回来，给我弹了《致爱丽丝》。她弹错了好几个音，但比上星期好多了。医生说我的吞咽功能开始退化，可能要插管。没关系，只要还能听小念弹琴..."

"2001年5月12日：小念在学校音乐会上担任小提琴独奏。我坐在轮椅上，靠着呼吸机，但听到她演奏莫扎特时，感觉又能自由呼吸了。音乐真是神奇的东西，它能穿越一切障碍..."

周沉眼眶发热。他翻到最后一页，日期是沈念母亲去世前一周：

"今天突然明白，死亡不是最可怕的，遗忘才是。只要小念还记得我的爱，记得我们分享过的音乐，我就从未真正离开。生命有限，爱和音乐却能超越时间..."

沈念轻轻合上日记本："妈妈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希望，但她接受命运的方式让我敬佩。"她抬头看周沉，"我想试试那个治疗。"

周沉屏住呼吸："你确定？风险很大。"

"五十 percent的几率已经比我想象的高了。"沈念微笑，这是周沉重逢后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容，"而且，我突然想赌一把。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为了...我们。"

周沉紧紧抱住她，感觉她的心跳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确定，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chapter2

准备出国治疗的过程比想象中复杂。周沉联系了日内瓦的医疗团队，对方要求提供沈念完整的病历和近期检查报告。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回城一趟。

站在曾经熟悉的医院门口，沈念犹豫了："我不想遇到以前的同事。"

"不会的，"周沉握住她的手，"我预约了私立医院，全部检查半天完成。"

检查过程对沈念而言是种折磨。核磁共振的噪音让她头痛，抽血时护士找不到血管，最后不得不从脚背抽取。最羞辱的是肌电图检查，医生用电流刺激她的神经，然后面无表情地记录"无反应"、"微弱反应"。

"情况比预期糟糕，"会诊医生看完报告直言不讳，"神经退化速度很快。按这个趋势，六个月内你可能需要轮椅。"

回程的车上，沈念异常沉默。直到路过音乐厅——那座周沉参与改造的建筑，她才开口："我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