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残音
周沉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到一段录音——那是沈念在状态还好的时候录制的,她演奏的《沉念》。他将手机放在她耳边,按下播放键。
小提琴的旋律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回荡。奇迹般地,监测仪上的波纹变得强烈了一些。
"天啊..."一位护士惊呼,"她的脑电波活动增强了!"
杜邦医生立刻检查各种仪器:"血压在回升...氧饱和度也在改善!"他转向团队,"准备第二轮治疗,快!"
周沉被请出手术室前,最后看了一眼沈念。他相信他看到她的睫毛轻微颤动,就像蝴蝶挣扎着破茧时的翅膀。
沈念在一片白雾中行走。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向她招手,轮廓熟悉得让她心痛。
"妈妈?"她试探着呼唤。
身影逐渐清晰——确实是母亲,穿着那件她最爱的蓝色连衣裙,笑容温柔如昔。
"小念,你不该来这里。"母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念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这是生死之间的边界。她读过类似的濒死体验描述。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妈妈,我好累。"她像个孩子般倾诉,"我的手不能拉琴了,我的身体每天都在背叛我。也许...就这样休息也不错。"
母亲摇摇头:"你还记得我教你的第一首曲子吗?"
"《小星星变奏曲》。"沈念不假思索地回答。
"对,最简单的旋律,却能演绎出无限可能。"母亲的身影开始变淡,"生命也是如此,小念。当一扇门关闭时,总有另一扇窗打开。回去看看吧,有人在等你。"
"等等!"沈念想抓住母亲的手,却扑了个空,"妈妈,我害怕..."
"恐惧只是尚未被理解的勇气。"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远,"记住,音乐不只存在于指尖..."
白雾突然被刺眼的光芒取代。沈念感到一阵剧痛袭来,然后是各种声音——仪器的滴答声,人们的说话声,还有...周沉呼唤她的声音。
"念念,回来,求你了..."
她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chapter2余音
沈念的康复比任何人预期的都艰难。手术虽然保住了她的生命,但紧急抢救过程中,医生不得不使用大剂量药物控制神经排斥反应,这导致她右手的功能性神经受到不可逆损伤。
"我很抱歉,"杜邦医生在术后一周的会诊中说,"手术部分成功了——我们阻止了病情进一步恶化。但您右手的精细动作能力...恐怕无法恢复了。"
沈念看着自己被固定支架包裹的右手,表情平静得可怕:"意思是,我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
医生沉默了片刻:"医学上,我们从不使用'永远不'这个词。但现实地说...是的。"
周沉紧握沈念的左手,生怕她再次崩溃。但出乎意料的是,沈念只是点了点头:"谢谢您的坦诚,医生。"
当病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沈念转向窗外,久久不语。日内瓦的春天来了,湖面上的冰已经融化,阳光在水面上跳跃。
"你知道吗,"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在手术中,我见到了妈妈。她说音乐不只存在于指尖。"
周沉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她是对的。"
"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音乐还能存在于哪里。"沈念的声音第一次透出绝望,"周沉,如果没有小提琴,我是谁?"
周沉思考了很久才回答:"你是那个即使手在颤抖也要拿起琴弓的人;是那个在绝望中仍愿意为孩子们教授音乐的人;是那个敢为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赌上一切的人。"他亲吻她的手指,"小提琴只是你表达自我的方式之一,不是你的全部。"
沈念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想起母亲未完成的《安魂曲》,想起那些她曾经演奏过的旋律,想起手术中听到的《沉念》录音...也许音乐真的不只存在于指尖。
"我想回家,"她轻声说,"回青石镇,回到那些孩子身边。"
周沉点头:"好,我们回家。"
窗外,一只云雀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那是最原始的音乐,不需要任何乐器,只需生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