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陆子谦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你好，我是尚泽宇的母亲苏雯。今天上午十点能来"春日花坊"吗？泽宇想见你。——SW」
陆子谦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不知如何回复。这是陷阱吗？尚父知道吗？最后他简短地回了「好的」，然后从衣柜里找出最整洁的白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
"春日花坊"位于城西一条安静的小巷里，店面不大，但橱窗布置得极美——粉白相间的蔷薇与淡紫色的满天星交织，像一幅印象派油画。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来了？"
尚泽宇从一丛向日葵后面探出头，嘴角沾着一点花粉。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工装裤，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把修剪花枝的剪刀，看起来像是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许久。
"你妈妈..."
"在里面插花，"尚泽宇用剪刀指了指里间，"别担心，她和我爸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位优雅的女士从里屋走出来。她比照片上还要美丽，齐肩的黑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蔷薇，眉眼间有尚泽宇的影子，但气质更为柔和。
"你就是陆子谦？"她微笑着伸出手，"泽宇经常提起你。"
陆子谦小心地握了握她的手，"阿姨好。"
"叫我苏姨就好，"她转向儿子，"带他去后院吧，那里安静。十一点有批新花到，记得回来帮忙。"
尚泽宇点点头，拉着陆子谦穿过花架，推开一扇玻璃门。后院是个被改造成阳光房的小花园，各种盆栽植物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中央摆着一张白色铁艺桌椅。
"我妈开花店十年了，"尚泽宇拿起水壶给一盆绿植浇水，"我爸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但管他呢。"
陆子谦环顾四周，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你妈妈...知道我们..."
"知道，"尚泽宇放下水壶，"她说'感情没有错，只是有些人眼光太窄'。"他模仿母亲的语气惟妙惟肖。
陆子谦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想到在这个家庭里，竟然有人支持他们。
"给你看个东西，"尚泽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是陆子谦在篮球赛上站起来的瞬间，模糊的侧脸，但眼神异常明亮。"我偷拍的，"他笑得有些得意，"那天你为我加油的样子。"
陆子谦耳根发热，低头看到桌上放着一本素描本。尚泽宇顺着他的目光，迅速把本子合上，但陆子谦已经瞥见了内容——那是他的侧脸速写，好几页，不同角度。
"你..."
"随便画的，"尚泽宇把本子塞到架子下层，"无聊的时候..."
陆子谦突然意识到，在这场感情里，被注视的不只是尚泽宇。他也一直在对方的视线中央，只是从未察觉。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苏雯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两杯柠檬水和一碟曲奇。"打扰了，"她把托盘放在桌上，"泽宇，去把前台的玫瑰整理一下。"
尚泽宇不情愿地站起来，捏了捏陆子谦的手指才离开。
苏雯坐下来，递给陆子谦一杯水。"我听说了那张支票的事，"她直视陆子谦的眼睛，"我代我丈夫道歉。"
陆子谦握紧杯子，冰凉的水珠顺着杯壁滑到他手指上。"没关系..."
"有关系，"苏雯轻声说，"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更不该被胁迫。"她望向窗外，"泽宇从小被他父亲严格管教，篮球、学业、社交...每件事都要符合'尚家继承人'的标准。直到遇见你。"
陆子谦屏住呼吸。
"你是他第一个自己选择的朋友，"苏雯微笑，"或者说，超越朋友的存在。"
阳光房里安静得能听见植物的呼吸声。陆子谦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直白。
"我不会干涉你们，"苏雯站起身，"但提醒一句——他父亲最近在忙城西收购案，可能会放松关注。珍惜这段时间。"
她离开后，尚泽宇立刻溜了回来。"她说什么了？没吓唬你吧？"
陆子谦摇摇头，"她...很好。"
尚泽宇松了口气，突然注意到陆子谦右手关节处的擦伤。"这是怎么弄的？"
陆子谦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没什么，摔了一跤。"
"撒谎，"尚泽宇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检查那道伤痕，"这是打架的痕迹。谁干的？"
陆子谦移开视线。他不想承认昨天放学后，张毅和几个男生堵住了他，说他"勾引尚少爷"，撕了他的笔记本，还把他推倒在水泥地上。他更不想说自己第一次还手了，用尚泽宇教他的投篮动作，把篮球狠狠砸在张毅脸上。
"告诉我，"尚泽宇声音低沉下来，"否则我明天就去问张毅。"
陆子谦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尚泽宇冷笑，"那家伙从开学就找我麻烦。"他从架子上拿下医药箱，取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陆子谦的伤口上。"疼吗？"
陆子谦摇头。尚泽宇的指尖温暖干燥，轻轻拂过他的皮肤时，像羽毛扫过心头。
"以后放学等我一起走，"尚泽宇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陆子谦想说不用，想说他自己能应付，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尚泽宇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闻到他身上有蔷薇和泥土混合的气息，清新又真实。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他们的唇轻轻相触，像蔷薇花瓣落下般自然。短暂得如同错觉，却让陆子谦浑身颤抖。
"我..."
"嘘，"尚泽宇抵着他的额头，"不用说什么。"
前门的风铃再次响起，两人迅速分开。苏雯在外面喊："泽宇，新到的花需要搬进来！"
尚泽宇做了个鬼脸，"来了！"他飞快地在陆子谦唇上又啄了一下，"等我。"
陆子谦坐在阳光里，手指触碰着自己的嘴唇，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桌上那盆粉蔷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个秘密的时刻。
周一返校时，陆子谦发现自己的储物柜被人用红漆喷了"变态"两个字。周围同学指指点点，有人偷笑，有人快速走开。他面无表情地用湿巾擦掉那些字迹，却发现课本被人撕了几页。
"别看。"一只手遮住了他的视线。尚泽宇站在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没事，"陆子谦合上储物柜，"习惯了。"
尚泽宇抓住他的肩膀，"你不该习惯这个。"他压低声音，"今天放学花店见，我妈说可以让我们用后院学习。"
一整天，陆子谦都能感觉到背后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课间他去洗手间，听见隔间外有人说："听说了吗？尚少爷和那个书呆子..."
"恶心，两个男的..."
水龙头被猛地拧开，尚泽宇不知何时出现在洗手台前，冷冷地扫视那几个男生。他们立刻噤声，匆匆离开。
"别理他们，"尚泽宇递给陆子谦一张纸巾，"懦夫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陆子谦擦干手，摸到口袋里那枚蓝色手环。Be brave.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尚泽宇的眼睛："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尚泽宇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个酒窝又出现在他右脸颊，像一个小小的承诺。
放学时，他们在校门口碰头。尚泽宇推着自行车，"上来，我载你。"
陆子谦犹豫地坐上后座，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尚泽宇抓过他的手腕环在自己腰间，"抓紧了。"
自行车穿过熙攘的街道，风吹起两人的校服衣摆。陆子谦的脸贴在尚泽宇背上，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蔷薇香气。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转过一个街角时，陆子谦突然看到路边贴着的公告——"城西旧区改造项目签约仪式"。名单上赫然印着"尚氏集团董事长尚成峰"。
那是他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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