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厨房,陆子谦正小心翼翼地翻动平底锅里的煎蛋。这是他住在林护士公寓的第五天,也是尚泽宇腿伤好转后第一次不用吃外卖早餐。
"唔...好香。"尚泽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拐杖轻叩地板的声音。
陆子谦回头,看见他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右腿的绷带已经拆掉,换成了一副护膝。
"怎么起来了?林姐说你要多休息。"
"躺得背都疼了。"尚泽宇凑到锅边,下巴搁在陆子谦肩上,"我要溏心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陆子谦的耳尖瞬间红了。"知、知道了。"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差点把蛋翻破。
早餐是简单的煎蛋吐司和超市买的橙汁。尚泽宇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是什么山珍海味。
"今天有什么计划?"他舔掉嘴角的面包屑问道。
陆子谦拿出一本笔记本,"你妈妈说你落下了很多功课。"他翻开页面,上面整齐地列出了尚泽宇缺课的内容和复习计划。
尚泽宇夸张地哀嚎一声,"我是伤员!需要娱乐治疗!"
"先补语文和英语,"陆子谦不为所动,"下午可以看电影。"
"陆老师好严格。"尚泽宇撇嘴,却乖乖拿过笔记本。他翻到空白页,在上面画了个Q版小人——戴眼镜的陆子谦拿着教鞭,旁边写着"陆老师专属学生"。
陆子谦忍不住笑了,伸手想拿笔记本,尚泽宇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他掌心的茧。"写文章磨出来的?"
"嗯。"陆子谦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尚泽宇低头,嘴唇轻轻碰了碰那个茧。"我喜欢。"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陆子谦整个人僵住,血液轰的一声冲上脸颊。他慌乱地站起身收拾盘子,"快、快学习!"
尚泽宇大笑着翻开课本,但目光一直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上午的学习时间出乎意料地愉快。陆子谦发现尚泽宇虽然不爱死记硬背,但对文学有独特的感悟力。当分析《红楼梦》人物时,他的见解甚至让陆子谦感到惊艳。
"你明明很擅长这个,"陆子谦指着尚泽宇写的读后感,"为什么平时作文分不高?"
尚泽宇转着笔,"因为我不写老师想看的。"他凑近陆子谦,"比如写'我的父亲',我不能写他如何用商业手段压垮竞争对手,对吧?"
陆子谦突然理解了尚泽宇文字里的那种压抑感。他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自己珍藏的随笔本,"你可以试试这种...不给人看的写作。"
尚泽宇接过本子,翻了几页,眼睛渐渐亮起来。"这些太好了...你应该发表!"
"只是随便写的..."
"不,"尚泽宇认真地看着他,"这是真正的文学。"
下午,他们兑现了看电影的承诺。林护士的公寓有个小投影仪,尚泽宇不知从哪翻出一堆DVD,最后选了部老电影《死亡诗社》。
沙发不大,两人不得不紧挨着坐。看到一半时,尚泽宇自然而然地搂住了陆子谦的肩膀,而陆子谦在犹豫片刻后,慢慢把头靠了上去。
电影里,老师对学生说:"诗歌不是奢侈品,而是氧气。"陆子谦感到尚泽宇的手指在他肩头轻轻敲打这句话的节奏,仿佛在无声地共鸣。
傍晚时分,林护士下班回来,带了个披萨。"今天怎么样?"她边换鞋边问。
"陆老师教学严格,"尚泽宇拄着拐杖去接食物,"但我进步神速。"
林护士笑着摇头,突然压低声音:"苏夫人来电话,说尚先生派人去学校调了子谦的档案。"
陆子谦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为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没好事。"林护士担忧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更小心了。"
晚餐后,尚泽宇坚持要付披萨钱。陆子谦无意中瞥见他手机上的银行APP余额——六位数的零让他瞬间窒息。
"怎么了?"尚泽宇注意到他的表情。
"没...没什么。"陆子谦低头咬了一口已经凉掉的披萨,突然尝不出味道。他想起了父亲为了省十块钱公交费,每天步行四十分钟上班的样子。
尚泽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悄悄把手机屏幕按灭。"抱歉,"他小声说,"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陆子谦勉强笑了笑。这不是尚泽宇的错,但那个数字像一堵无形的墙,突然横亘在他们之间。
为了缓解尴尬,尚泽宇拿出吉他。"继续上课?"他眨眨眼。
音乐渐渐驱散了刚才的沉闷。尚泽宇手把手教陆子谦按弦,耐心纠正他的姿势。"对,就是这样...拇指放松..."
陆子谦的指尖很快磨得发红,但奇异地没有感到疼痛。当他能磕磕绊绊弹出一段旋律时,尚泽宇的笑容比什么都值得。
深夜,陆子谦被一阵压抑的呻吟声惊醒。他摸黑来到尚泽宇房间,发现他蜷缩在床上,死死按住右膝。
"又疼了?"陆子谦打开床头灯。
尚泽宇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没事...过会儿就好..."
陆子谦二话不说去厨房烧热水。当他拿着热毛巾回来时,尚泽宇正试图吃止痛药,但手抖得厉害,药片掉在了地上。
"我来。"陆子谦扶他躺好,轻轻卷起他的裤腿。膝盖肿得发亮,皮肤绷得几乎透明。他小心地敷上热毛巾,开始按摩周围的肌肉。
"嘶——轻点..."
"忍忍,"陆子谦手上力道不减,"必须把淤血揉开。"
尚泽宇咬着枕头,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渐渐地,热敷和按摩起了作用,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
"好点了吗?"陆子谦轻声问。
尚泽宇虚弱地点点头,突然抓住陆子谦的手,"陪我躺会儿?就一会儿..."
陆子谦犹豫片刻,还是和衣躺下,让尚泽宇把头靠在自己胸前。他能听到对方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偶尔因余痛而发出的轻哼。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尚泽宇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陆子谦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银行余额。他们的世界如此不同,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那些差异似乎暂时消失了。
凌晨四点,陆子谦悄悄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临走前,他看见尚泽宇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雯的短信:「你父亲查到陆家老宅的产权有问题,小心」。
陆子谦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风暴从未真正远离,只是暂时停歇。他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清晨,尚泽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陆子谦能看出他眼里的担忧。早餐时,尚泽宇突然说:"教我写诗吧。"
"什么?"
"你昨天说诗歌是氧气,"尚泽宇拿出一个新笔记本,"我想学怎么呼吸。"
陆子谦望着他认真的表情,慢慢露出微笑。"好。"
阳光洒在餐桌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专注。窗外,城市的喧嚣依旧,但此刻,这个小空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轻声讨论。
尚泽宇的第一首诗题为《伤口与花》:
「医生说我的膝盖永远不会好了
但如果你每天这样触碰它
我宁愿它永远疼痛」
陆子谦读完后,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却把诗小心地折好,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写得...很好。"他小声说。
尚泽宇笑着凑近,"那我的奖励呢?"
陆子谦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批改其他练习,只是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他。
尚泽宇摸着被亲的地方,笑得像个得到全世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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