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谦抱着洗好的衣服走进书房时，尚泽宇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听到脚步声，他手忙脚乱地切换了窗口，但不够快——陆子谦瞥见了邮件界面上熟悉的大学logo，和他最近申请的奖学金项目名称。
"在忙什么？"陆子谦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衣服放在椅背上。
"没什么，学校作业。"尚泽宇合上笔记本，笑容有些勉强。他的右腿不自然地伸直着，这是膝盖又开始疼的信号。
陆子谦没再追问。他蹲下来，轻轻按摩尚泽宇的膝盖，感受着皮肤下的热度。"疼得厉害吗？"
"还好。"尚泽宇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比上周好多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陆子谦低头专注于按摩，听到上方传来轻微的吸气声——尚泽宇在忍痛。他太熟悉这些细微的信号了。
"我去拿冰袋。"
"不用，"尚泽宇拉住他的手，"陪我就好。"
陆子谦站起身，顺势吻了吻他的额头。这个动作让他正好看到桌上露出一角的文件——国际快递信封，收件人是"Prof. L. Holloway"，哥伦比亚大学创意写作项目的主任，陆子谦最崇拜的当代作家之一。
他假装没看见，但心跳加速了。尚泽宇什么时候联系的霍洛威教授？为什么从未提起？
晚饭后，尚泽宇神秘兮兮地从卧室拿出吉他。"给你听个东西。"
阳台成了临时音乐厅。夜风轻拂，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尚泽宇调整了一下姿势，右腿小心地搁在脚凳上，手指拨动琴弦。
旋律流淌而出，起初如细雨般轻柔，渐渐转为盛夏暴雨般的激烈，最后又回归温柔的涟漪。陆子谦靠在栏杆上，闭眼聆听，仿佛看到蔷薇在雨中摇曳、挣扎、最终绽放的画面。
"这是..."
"《蔷薇协奏曲》，"尚泽宇轻声说，"为你写的。"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夜色中。陆子谦睁开眼，发现尚泽宇正凝视着他，月光在那双眼睛里洒下银辉。他走过去，跪坐在尚泽宇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
"谢谢。"他轻声说，然后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和夜风的凉意。尚泽宇的吉他滑落到一旁，双手环住陆子谦的腰。唇舌交缠间，陆子谦尝到了音乐、月光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承诺。
"我看到了，"分开时，陆子谦低声说，"霍洛威教授的邮件。"
尚泽宇僵了一下，然后叹气。"本来想等有结果再告诉你的。"
"你联系他做什么？"
"他的创意写作班每年只收十二个人，"尚泽宇的手指描摹着陆子谦的眉骨，"但如果你能拿到他的推荐信..."
陆子谦抓住他的手。"你怎么认识他的？"
"篮球夏令营。"尚泽宇笑了，"他儿子是我队友。去年教授来看比赛，我们聊过。他记得我，也记得我说过有个文笔超棒的..."他顿了顿，"男朋友。"
这个词依然让陆子谦心跳漏拍。他靠在尚泽宇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所以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是在忙这个？"
"不止。"尚泽宇的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我还联系了瑞士那边，他们大学也有不错的文学课程，如果我必须去那里做手术..."
陆子谦抬头看他，月光下尚泽宇的轮廓镀着一层银边，好看得不真实。"你一直在计划这些？"
"不然呢？"尚泽宇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说想学文学，我就想怎么才能让你去最好的地方学。"
陆子谦喉咙发紧。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看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尚泽宇或许不善言辞，但他的行动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我申请了北大的奖学金，"他最终说，"如果成功了..."
"我们就异地。"尚泽宇接上他的话，"你在北京，我在纽约或者瑞士。但没关系，"他轻吻陆子谦的鼻尖，"现在交通发达。"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城市的夜声。远处警笛呼啸，近处树叶沙沙。尚泽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父亲"。
陆子谦感到怀里的身体瞬间紧绷。"要接吗？"
尚泽宇摇头，把手机静音。"不重要。"
但陆子谦已经瞥见了通知预览：「立刻回电。关于哥伦比亚的推荐信...」
"他知道了？"陆子谦问。
尚泽宇叹气。"他什么都知道。"他犹豫了一下，"子谦，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从中作梗..."
"那我们就走别的路。"陆子谦出奇地平静，"没有霍洛威教授的推荐信，我照样能写出好东西。"
尚泽宇凝视着他，突然笑了。"你变了。"
"哪里？"
"以前你会说'算了'，现在你说'走别的路'。"尚泽宇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喜欢这个变化。"
他们回到卧室，尚泽宇的膝盖又开始作痛。陆子谦熟练地热敷、按摩，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因疼痛而紧绷。
"要不要吃药？"他轻声问。
尚泽宇摇头。"不想依赖那个。"他拉着陆子谦躺下，"就这样陪我就好。"
陆子谦关掉灯，在黑暗中继续按摩那些紧绷的肌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尚泽宇的呼吸渐渐平稳，但陆子谦知道他没睡着。
"我在想，"尚泽宇突然说，"也许我可以申请清华的MBA。这样我们都在北京。"
陆子谦的手停顿了一下。"那是你的第一选择吗？"
"不是。"尚泽宇诚实地说，"但离你近很重要。"
陆子谦俯身吻了吻他的眉心。"别为我改变计划。我们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尚泽宇的手机又亮了，还是他父亲。这次陆子谦看清了全部信息：「你以为霍洛威会为了一个夏令营认识的孩子得罪校董会？别天真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办公室。」
陆子谦的心沉了下去。但尚泽宇只是把手机扣在床头，转身将脸埋进陆子谦的颈窝。
"明天会解决的，"他闷声说，"现在睡吧。"
陆子谦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明天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但他们会有办法的。他轻轻哼起尚泽宇刚才弹的旋律，手指继续在伤痛的膝盖上画圈，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沉入梦乡。
月光依旧，守护着这对相拥而眠的少年，和那些尚未实现的梦想。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