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的灯光比想象中刺眼。陆子谦站在《蔷薇废墟》的巨幅海报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讲台边缘。台下坐满了人，闪光灯不时亮起，在他视野里留下短暂的白斑。
"陆先生，能分享一下创作初衷吗？"前排记者举手。
陆子谦清了清嗓子，声音比预想的稳定："这本书始于一场拆迁，但最终是关于记忆如何塑造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第一排——尚泽宇坐在那里，穿着深蓝色西装，右腿不自然地伸直。注意到陆子谦的视线，他做了个夸张的深呼吸动作，嘴角挂着那个熟悉的酒窝笑容。
"书中'L'这个角色，"一位女记者翻着书页，"是否以尚泽宇先生为原型？你们的关系是否如书中描写的那样..."
会场突然安静下来。陆子谦感到耳根发烫，他瞥见尚泽宇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下一个问题。"主持人急忙打断。
但尚泽宇突然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台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既然大家都好奇，"他的声音在会场回荡，"是的，我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L'，而这本书里最离谱的描写——"他转向陆子谦，"是他说我煮的咖啡好喝那段。"
笑声缓解了紧张气氛。陆子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回答其他问题。签售环节开始后，尚泽宇默默站在他身侧，时不时递来一瓶水或调整话筒角度。
"你们真是..."一位读者看着两人的互动，欲言又止。
"真是什么？"尚泽宇反问，手自然地搭在陆子谦肩上。
"天造地设。"读者红着脸说完，匆匆离开。
酒会在出版社顶楼举行。陆子谦终于能松一口气，靠在落地窗边小口啜饮香槟。尚泽宇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西装外套已经脱下，领带也松开了。
"累了吧？"他接过陆子谦的杯子，就着同一个位置喝了一口，"你表现得很好。"
陆子谦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尚泽宇的右手一直按在右腿上。"膝盖疼？"
"站久了有点。"尚泽宇轻描淡写地带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看，我带了糖，不是止痛药。"
陆子谦正想追问，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会场——尚成峰。他穿着考究的三件套，银灰色的领带像一把利刃。
"精彩的表现，"尚父走近，语气却冷得像冰，"尤其是那些关于'资本暴力'的段落。没想到伤痕文学这么畅销。"
尚泽宇立刻挡在陆子谦前面。"爸，没人邀请你。"
"我是投资人，记得吗？"尚父晃了晃酒杯，"这本畅销书的印刷成本，有一部分来自尚氏文化基金。"
陆子谦这才知道尚父竟是出版社的隐形股东。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尚先生，如果您读过全书，会发现我同样批评了'受害者心态'。"
"是吗？"尚父冷笑，"那我猜下一个选题是《如何靠写作嫁入豪门》？"
玻璃碎裂声响起。尚泽宇把香槟杯砸在了地上。"他比你想象的更强大，"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也比你有才华得多。"
会场一片死寂。苏雯不知何时出现在尚父身旁，优雅地挽住他的手臂。"亲爱的，你答应过今晚要见王董事。"她柔声说，同时向陆子谦投去歉意的眼神。
尚父被拉走后，一位银发女士向陆子谦走来。她穿着简约的旗袍，胸前别着一朵小小的白玉兰——徐志远的孙女徐瑾。
"我祖父会喜欢你这本书，"她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他未发表的旅欧手稿，或许对你有启发。"
陆子谦接过信封，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这太珍贵了..."
"文学需要传承。"徐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尚泽宇，"就像爱一样。"
酒会结束后，两人回到酒店房间。尚泽宇终于卸下伪装，瘫坐在床上，右腿僵硬如木。"操，疼死了..."
陆子谦跪下来帮他解开护膝，发现膝盖已经肿了起来。"为什么不早说？"
"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尚泽宇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我不能扫兴。"
陆子谦去浴室打湿毛巾，回来时发现尚泽宇正在看一份文件——商业企划书，标题是《文学IP孵化计划》，合作伙伴一栏赫然写着陆子谦的名字。
"这是什么？"
尚泽宇有些心虚地合上文件。"就...一个想法。把你的作品开发成有声书、剧本杀什么的..."
"你问过我吗？"陆子谦声音突然提高。
"我想给你个惊喜..."
"这不是惊喜，"陆子谦放下毛巾，"这是把我的创作变成商品。"
尚泽宇愣住了。"我只是想帮你扩大影响力..."
"我不需要这种帮助。"陆子谦走到窗前，背对着他，"那些文字是我的血肉，不是待价而沽的IP。"
沉默蔓延。过了很久，一双手从背后环住陆子谦的腰。"对不起，"尚泽宇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我太着急了，总想给你最好的。"
陆子谦转身，看到那双眼睛里罕见的脆弱。"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有些路，我需要自己走。"
尚泽宇点点头，从床头柜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那这个呢？不算商业计划。"
盒子里是一支钢笔，笔身上刻着两行小字：
「给Z&Q
一个写故事，一个写未来」
陆子谦眼眶发热。他拿起笔，翻开《蔷薇废墟》的扉页，在签名旁加了一行小字：「感谢L，他教会我故事之外还有生活。」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尚泽宇的膝盖还肿着，陆子谦的心里还堵着，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他们找到了暂时的平衡点。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