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发布会的灯光比想象中刺眼。陆子谦站在背景板前，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台下坐满了记者，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他，也对准他身旁的尚泽宇。
"《溺蔷薇》被普遍解读为您的自传体小说，"一位戴眼镜的女记者举手，"主角与豪门继承人的爱情故事，有多少是基于真实经历？"
会场瞬间安静。陆子谦感到尚泽宇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温暖干燥。他深吸一口气："所有好故事都源于真实情感，但具体情节..."
"尚先生，"记者突然转向尚泽宇，"作为尚氏集团继承人，您父亲对这本书有何评价？"
尚泽宇的笑容僵了一瞬。陆子谦知道尚父的评价——三天前寄来的律师函里称这本书是"恶意诽谤"，要求删除十二处"不实描写"。
"家父最近迷上了园艺，"尚泽宇面不改色，"恐怕没时间看小说。"
台下响起零星笑声。陆子谦趁机握住尚泽宇的手，感受到对方瞬间的紧绷然后放松。镁光灯闪烁，记录下这个十指相扣的瞬间。
"有传言称两位已经同居，"另一个记者高声提问，"这是否意味着尚家终于接受了这段关系？"
尚泽宇的拇指在陆子谦手背上警告般地按了按。陆子谦知道他在想什么——那张今早出现在八卦杂志封面上的照片：他们在阳台上接吻，长焦镜头拍得一清二楚。
"下一个问题关于文学。"陆子谦迅速指向后排举手的文艺记者，成功转移了话题。
发布会结束后，经纪人拦住他们："《都市日报》想做个专访，只谈创作不谈私生活..."
"不接。"尚泽宇斩钉截铁。
"但这是最好的文学媒体..."
"我说了不接。"尚泽宇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右腿因久站而疼痛，陆子谦能从他微微倾斜的站姿看出来。
回程的车上，陆子谦刷着手机上的新闻推送：《豪门恩怨再起？<溺蔷薇>原型大揭秘》《尚氏集团股价下跌，疑受公子绯闻影响》。每条标题都像刀子划开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别看那些。"尚泽宇抽走他的手机，"今晚想吃什么？我下厨。"
"你的腿..."
"能站着就能做饭。"尚泽宇吻了吻他的太阳穴，"庆祝你的大日子。"
但庆祝没能实现。他们刚踏进公寓，门铃就响了。监控屏幕上，尚父的脸阴沉得可怕。
"开门。"他对着摄像头说，"否则明天头条就是你父亲当年怎么敲诈尚氏集团的。"
陆子谦浑身血液凝固。他父亲？敲诈？
尚泽宇已经猛地拉开门。"你胡说什么？"
尚父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2017年3月，"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父亲为阻止拆迁，在补偿协议上伪造签名。"他抽出一份文件，"证据确凿。"
陆子谦夺过文件。那是份他从未见过的补充协议，父亲签名处的笔迹确实不太自然。但他清楚记得那年春天父亲为老宅奔波到胃出血的情景。
"这是栽赃！"陆子谦声音发抖，"我爸不可能..."
"法庭上见分晓？"尚父微笑，"或者你立刻发表声明，说《溺蔷薇》纯属虚构，与尚家无关。"
尚泽宇一把揪住父亲的领子。"你他妈敢威胁他？"
"松手，否则我现在就报警。"尚父整了整领带，"选择很简单：要么陆子谦毁掉自己的文学信誉，要么他父亲晚节不保。"
门关上后，陆子谦跌坐在沙发上。尚泽宇暴躁地在客厅踱步，右腿明显一瘸一拐。
"我们公开反击，"尚泽宇咬牙切齿，"召开记者会，让全世界知道他多卑鄙！"
"那我爸呢？"陆子谦抬头，"就算最后证明清白，过程也足以毁了他。"
"所以你就屈服？"尚泽宇声音陡然提高，"像签那个该死的出版合同一样？"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胸口。陆子谦站起来："那不一样！这次是我爸的名誉！"
"那我呢？"尚泽宇抓起茶几上的新书样刊摔在地上，"我们的故事就活该被说成虚构？"
争吵升级。陆子谦不记得谁先推了谁，只听见花盆摔碎的声响——那株尚泽宇精心照料的蔷薇，从阳台上坠落，陶片与泥土散落一地。
尚泽宇摔门而出。陆子谦跪在地上，一片片捡起碎陶片，手指被割出血也浑然不觉。
深夜，陆子谦在浴室找到了尚泽宇。门没锁，他推门看见尚泽宇坐在马桶盖上，手里捧着什么，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陆子谦刚开口，就看清了尚泽宇手里的东西——一本剪报集。每页都是关于他们的新闻报道，从最早的"豪门公子与平民少年"到今天的发布会。尚泽宇在每篇报道旁边都写了批注：
「2019.4.3 张毅又放屁，想揍他」
「2020.11.8 子谦获奖照真好看」
「2021.5.21 记者问婚期，想回答'明天'」
最新一页贴着今早的八卦杂志封面，旁边写着：「保护不了他，算什么男人」。
陆子谦的眼泪砸在纸页上。尚泽宇慌忙合上本子，却被他抱住。他们就这样在浴室地板上相拥，像两艘在风暴中相撞又无法分开的小船。
清晨，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苏雯。她看起来疲惫但镇定，手里拿着一个U盘和一张发黄的照片。
"看看这个。"她把照片递过来。
照片上是两个小男孩在槐树下勾肩搭背。一个眉眼像极了尚父，另一个...陆子谦倒吸一口气。
"这是我爸？"
苏雯点头。"你父亲和我丈夫，1978年夏天。他们是童年玩伴，后来因为拆迁反目。"她将U盘放在茶几上，"这里有当年拆迁队的录音，能证明那份协议是被调包的。"
尚泽宇拿起照片，突然笑了。"所以我们的故事，从父辈就开始了？"
陆子谦看着照片上父亲灿烂的笑容，再看看U盘。阳光透过破碎的阳台窗户照进来，落在那株被重新栽进临时花盆的蔷薇上——虽然折了几根枝条，但主干依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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