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

周末的阳光斜斜切过沙发，陆北蜷缩在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羊毛纤维。人形皮肤下的鳞片正泛着异样的热，后颈逆鳞区痒得发麻，连尾椎骨处的蛇尾都忍不住在窗帘后蜷成一团——他本该躲进巢穴独自蜕皮的。

“又在发什么呆？”徐梦哲的拖鞋蹭过他脚踝，电视里正播着蛇类纪录片。陆北慌忙把尾尖往阴影里藏，却看见对方忽然蹲下来，指尖划过他泛红的耳尖：“鳞片都快顶破皮肤了，还硬撑？”

喉间滚出一声闷哼，陆北感觉脊椎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当徐梦哲的掌心贴上他后腰时，鳞片终于“刺啦”一声绽出皮肤。人类低笑一声，指腹碾过他新生的菱形鳞片：“早说过我不是普通人，当年连你被砍断的尾鳞都敢捡。”

蜕皮的剧痛混着异样的酥麻，陆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蛇尾从裤管里滑出，银白鳞片上还沾着旧皮的碎屑。徐梦哲却像抚摸宠物般托住他下颌，指缝间渗出的温水不知何时泼湿了旧鳞——这人竟提前调好了温毛巾。

“放松。”温热的布料擦过腹鳞，陆北浑身一颤，蛇信子不受控地吐出，却被徐梦哲用指尖轻轻按住。当旧皮从尾尖褪下最后一寸，他忽然听见人类低叹：“原来新鳞是月光白的。”尾尖最脆弱的菱形斑在对方掌心展开，像朵被露水浸润的昙花。

蜕皮后的躯体轻得像片羽毛，陆北瘫在沙发上看徐梦哲把旧皮叠进收纳盒，忽然想起族规里“蜕皮时需避开所有活物”的铁律。可此刻这人指尖正顺着他新生的鳞片纹路按摩，在逆鳞区画着圈，让他尾尖不受控地甩出愉悦的弧度。

“疼吗？”徐梦哲忽然俯身，鼻尖蹭过他唇角。陆北闻到对方指尖残留的檀香味——那是擦过他旧皮的味道。他尾巴懒懒地缠上人类手腕，鳞片间渗出的信息素混着沐浴露的雪松味，在阳光里织成张黏腻的网：“人类果然……总爱打破规矩。”

电视里的蛇类正吞吃整只羚羊，陆北却觉得此刻窝在这人怀里，比任何时候都像条被驯化的兽。当徐梦哲的拇指碾过他尾尖最嫩的鳞片，他听见自己用气音轻笑，蛇瞳里映着对方被阳光染金的睫毛：“下次蜕皮……记得多备些温水。”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陆北看着自己新生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忽然觉得那些古老的族规，大概就是用来被人类温热的掌心碾碎的。毕竟此刻这人指尖的温度，比任何巢穴都更像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