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三足的距离

周六清晨七点，阮语已经站在彩虹幼儿园门口。晨露沾湿了她的运动鞋尖，手里提着给小雨准备的卡通水壶——昨晚特意跑了三家店才找到印着太空小狗图案的限量款。

"语语姐姐！"穿着黄色运动服的小雨炮弹般冲过来，脑袋上两个小揪揪系着和阮语同款的蓝色丝带。小姑娘身后，许墨阳抱着运动会的物资袋，白T恤被晨风吹得微微鼓起，像面温柔的帆。

"我们班小朋友都说你是我妈妈！"小雨骄傲地宣布，小手紧紧攥住阮语的食指，"我说不是，是比妈妈还厉害的仙女教母！"

阮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许墨阳快步上前，耳根泛红地解释："幼儿园老师建议说有家长陪同就行...没想到小雨会这么理解。"

运动会开幕式上，当阮语和小雨以"母女"身份入场时，周围响起善意的掌声。许墨阳作为家长代表在主席台调试麦克风，目光却频频投向她们的方向。阳光穿透梧桐树叶，在他白T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一群游动的金鱼。

"接下来是两人三足比赛！"主持人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请爸爸妈妈们用绸带把相邻的腿绑在一起。"

阮语蹲下来和小雨腿绑腿，孩子细嫩的皮肤贴着她的脚踝，温温热热的。发令枪响的瞬间，她听见许墨阳在跑道外喊："慢慢来！注意平衡！"

其他家庭都在拼命冲刺，只有她们像两只笨拙的小企鹅，摇摇晃晃却笑声不断。跑到一半时小雨的鞋带散了，阮语干脆把孩子抱起来，单脚跳到终点。全场哄笑中，她看见许墨阳举着手机录像，眼角笑纹里盛满阳光。

中午野餐时，小雨被同学拉去分享便当。树荫下突然只剩他们两人，阮语捏着饭团的手微微出汗。

"绘本脚本的修改意见我发你邮箱了。"她盯着便当盒里的玉子烧，"那个星空公主的造型..."

"是以你为原型。"许墨阳突然说。一片梧桐叶飘落在他们之间的野餐垫上，他伸手拂开，"十二年前你说想当童话作家，现在真的实现了。"

阮语心跳漏了半拍。远处传来小雨银铃般的笑声，她急忙转移话题："下午的拔河比赛你要参加吧？"

"嗯，和小雨他们班。"许墨阳活动了下手腕，突然皱眉轻"嘶"一声。

阮语立刻抓住他的手腕翻转过来——掌心有道新鲜的擦伤，边缘还沾着沙粒。"什么时候弄的？"

"早上搬器材箱..."他话音未落，阮语已经掏出随身带的创可贴。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直到她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纹路，两人才同时僵住。

创可贴上的卡通兔子咧着嘴笑，许墨阳蜷起手指轻声说："和小时候一样，你总备着这些。"

下午的拔河比赛果然出了状况。当许墨阳所在的红队即将获胜时，对方队伍里有个壮硕的父亲突然松手，导致许墨阳重心后仰摔在沙坑里。阮语冲进场内时，看见他牛仔裤膝盖处渗出血迹。

"没事，小伤。"他试图站起来，却被阮语按回医务室长椅上。

校医去找冰袋的空档，阮语蹲下来帮他卷裤腿。棉签蘸着碘伏擦过伤口时，许墨阳突然说："你记不记得五年级那次..."

"你为了帮我抢回被高年级夺走的笔记本，从双杠上跳下来磕破膝盖。"阮语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当时校医室没碘伏，你用清水冲了半小时。"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起，光影在他们之间流动。许墨阳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阮语发顶："原来你都记得。"

黄昏的颁奖仪式上，小雨举着两人三足的参与奖牌跑来，非要挂在阮语脖子上。回程的车上，孩子累得在后座睡着了，怀里还紧紧抱着运动会上赢来的毛绒玩具。

"下周末..."许墨阳在红灯时犹豫着开口，"我姐要从国外视频，小雨想让你也..."

"好。"阮语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和小雨如出一辙。

车停在阮语公寓楼下时，晚霞正烧得绚烂。许墨阳绕到副驾驶帮她开门，两人指尖在安全带上不经意相触。

"伤口别碰水。"阮语指着他的膝盖，顿了顿又补充，"明天我给你换药。"

许墨阳眼睛亮起来，像暮色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我煮晚饭答谢你？番茄牛腩，小雨说这是你最爱..."

"舅舅大笨蛋！"后座突然传来小雨梦呓般的嘟囔，"要说'我想见你'才对呀..."

夜风掠过三人之间的空隙，带着槐花的甜香。阮语低头看自己映在车窗上的影子，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和许墨阳的轮廓重叠在一起，像终于找到正确拼图的两块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