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八点整，阮语站在许墨阳家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她低头检查自己浅蓝色的连衣裙——昨晚试穿了七套衣服才选定的，既不会太正式又不会太随意。给小雨准备的英国立体绘本在纸袋里沙沙作响，那是她托出版社同事特意从海外带回的限量版。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许墨阳举着沾满面粉的手愣在原地。他穿着深灰色家居服，领口露出锁骨的一小截，头发微微蓬乱像是刚被小雨抓过。
"我听到脚步声..."他侧身让阮语进门，耳尖泛红，"小雨从六点就开始在窗口等。"
话音刚落，穿着草莓睡衣的小炮弹就冲了过来："语语姐姐！我给姑姑准备了礼物！"小姑娘头发上别着阮语上次送的兔子发卡，兴奋地拉着她往客厅跑，"是我和舅舅做的相册！"
许墨阳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温馨。原木色书架上整齐排列着物理学专著和儿童绘本，茶几上摆着插满向日葵的玻璃瓶。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满小雨的涂鸦，其中一张明显是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舅舅、小雨、语语姐姐"。
"视频十点开始。"许墨阳在厨房里说，锅铲翻炒的声音伴随着香气飘出来，"我姐那边有时差...咖啡还是红茶？"
"都可以。"阮语蹲下来帮小雨翻相册，发现每张照片旁都贴着小雨口述、许墨阳代笔的说明文字。其中一张她搂着小雨在游乐园吃冰淇淋的照片下写着："这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语语姐姐，她笑起来有星星掉进酒窝里。"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声，阮语起身去帮忙。推拉门后，许墨阳正专注地给番茄去皮，侧脸在晨光中像被柔焦过的老照片。察觉到视线，他转头微笑："马上好，你去陪小雨..."
话音未落，小雨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姑姑提前上线啦！"
屏幕里的女人有着和许墨阳相似的琥珀色眼睛，在看到阮语的瞬间惊讶地挑眉。许墨阳手忙脚乱地擦手，面粉在脸上留下一道白痕："姐，这是阮语，我跟你提过的..."
"军区大院的'小哭包'对不对？"姐姐笑得促狭，"阳阳小时候日记本里全是..."
"姐！"许墨阳差点打翻糖罐，耳根红得能滴血。阮语假装整理裙摆掩饰发烫的脸颊，却听见小雨天真地补充："舅舅说语语姐姐是他藏在星星里的宝贝！"
视频通话在鸡飞狗跳中开始。姐姐详细询问了小雨的生活起居，突然话锋一转："阮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儿童文学编辑。"阮语接过许墨阳递来的水果茶，指尖不经意相触，"最近在筹备一个科普绘本系列，正好需要物理学顾问..."
"太巧了！阳阳大学时就在《科学启蒙》杂志兼职插画。"姐姐眼睛亮起来，"他那些星空水彩画获过奖的。"
许墨阳猛地呛到，咳嗽着去厨房拿纸巾。小雨趁机凑到镜头前："姑姑！语语姐姐周末都来陪我，还会做小熊饼干！"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舅舅半夜偷偷吃她做的曲奇..."
午后阳光斜照进客厅时，视频通话终于结束。小雨抱着新绘本在沙发上睡着，嘴角还沾着奶油。许墨阳轻轻取下孩子手里的书："谢谢你今天来...我姐一直担心小雨没有女性榜样。"
"我很喜欢小雨。"阮语帮他收拾茶几上的饼干屑，突然发现相册最后一页贴着张老照片——军区大院的老槐树下，满脸泥巴的小男孩正给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系鞋带。
许墨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喉结动了动："从老家带来的...本来想等合适时机..."
窗外突然传来雨声，初夏的阵雨来得猝不及防。许墨阳起身关窗，背影在雨幕前显得格外清晰。阮语望着墙上那些水彩画，突然发现每幅星空右下角都藏着日期——全是她生日那天的星图。
雨声渐密时，小雨揉着眼睛醒来，迷迷糊糊地问："语语姐姐今天可以住我们家吗？舅舅说下雨天要有公主保护..."
许墨阳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阮语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都市，听见自己说："好啊，不过公主要先给小雨讲新绘本。"
夜幕降临时，阮语穿着许墨阳借给她的oversize衬衫（"新的！洗过的！"他红着脸强调），坐在小雨床边讲太空狗的故事。孩子睡着后，她轻手轻脚带上门，发现许墨阳正在阳台收衣服。
雨已经停了，月光从云层间隙漏下来。许墨阳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小时候你怕打雷，现在..."
"现在也是。"阮语接过杯子，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度。他们隔着玻璃门看城市灯火，谁都没有提起那些藏在星空画里的日期，但某种透明的默契正在雨后的空气中缓慢生长。
客房的枕头下有淡淡的阳光味道。阮语关灯时，发现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纸条。展开后是许墨阳工整的字迹：
"明天早餐想吃煎蛋还是松饼？
PS.你当年分我的那半支冰淇淋，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
月光在纸面上流淌，阮语把纸条贴在心口，听见隔壁传来许墨阳哄小雨睡觉的轻柔歌声。十二年前的雨声与今夜重叠，那个曾为她撑伞的男孩，如今在咫尺之遥的地方，依然小心守护着她所有脆弱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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