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山路泡成烂泥潭时,奶奶的塑料凉鞋正卡在牛蹄印里。她把我冰凉的脚丫棉袄内襟,后背蒸腾着玉米叶发酵的温热。
“阿奶,我自己走。”
“莫逞强,前年马家娃仔就是摔在这道坎。”她把我往背上颠了颠,竹背篓里的土鸡蛋撞出细碎响动。我的校服前襟贴着她汗湿的后颈,咸涩的液体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火塘里松枝噼啪炸响,烤红薯的甜香混着湿作业本的墨味。奶奶用火钳夹起我的课本,忽然从围裙兜掏出个塑料袋。层层油纸包着的,是镇上书店才有的硬皮笔记本。
“期末考好了,带你去文山城看火车。”她低头缝补我刮破的书包带,顶针在油灯下泛着银光。补丁针脚歪斜如蚯蚓,却把夜雨都挡在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