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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苏宝童失信劫大营 樊梨花怀孕染重病

大唐征西英雄传

薛丁山征西,与樊梨花破了西凉李道符、黄松道摆的“七情迷魂阵”,大获全胜。西凉王无奈,派遣丞相到白虎关前唐营递交降书顺表。唐太子李忠大喜,下令歇兵七天,然后班师回朝。

第七天晚上,李忠命大摆宴席,再次犒赏三军。樊梨花因为身体不舒服,回后营寝帐了。她嘱咐薛丁山与众将不要喝多了。将士们觥筹交错,一高兴就尽情畅饮起来,不少人喝得酩酊大醉。

薛丁山喝得也差不多了,猛然想起妻子樊梨花嘱咐的话,便不再喝了。他觉得应当去看看她,便告别众将,东倒西歪地向元帅寝帐走去。

一进寝帐,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樊梨花侧卧在床上,脸色煞白,杏眼微睁,正大口大口地呕吐。他跑上前去,轻轻地给她捶打后背,深情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

樊梨花柔情地瞟了他一眼,妩媚的面容增加了几丝红晕,嗔怪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粗心大意!”

薛丁山怔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叫道:“夫人,你是有了……”

樊梨花面带羞臊地点了点头。

薛丁山喜上眉梢,说道:“夫人,这次征西,多亏你运筹帷幄,我们才得高奏凯歌。以后,我和你回归故里,上侍老母,下抚儿女,共享天伦之乐,就是神仙,也得羡慕我们三分呢!”

樊梨花说道:“解甲归田,恐怕还不到时候。西凉王异常狡猾,反复无常,他们表面求和,背地里还不知捣什么鬼呢:我们还须防他几分。”

“夫人,你未免过于小心了。他们的兵马副元帅杨凡被你一刀劈得身首异处,李道符和黄松道被三位大仙押解回山,六方人马土崩瓦解。他们已向我们递了降书顺表,岂能卷土重来?”

“不然。六方人马伤亡不多,并未遭受致命打击,猛将能人,还为数不少。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小两口推心置腹地唠得挺热和,过不多时,突听前营一阵大乱,战马嘶鸣,有军兵高喊:“不好了,西凉人马杀进来了!”

樊梨花叫声“不好”,急忙披挂上马提刀,和薛丁山往前奔去。只见唐营军兵正被追杀,有的身带重伤,有的送掉了性命。可见西凉兵将确实劫营来了。

原来,西凉降了之后,西凉王王妃苏宝莲被放回白虎关,这时,她的师父白石道人前来看她。苏宝莲向他哭诉战情,白石道人骂道:“这王禅、谢映登等欺人太甚,要是我在这,决不能让李道符、黄松道轻易地跟他们回山。嗐,那李道符、黄松道也太无能,不足以成大事!”

苏宝莲说:“徒儿被薛金莲活捉,这口怨气如何才能出呢?恳请师父助徒儿一臂之力!”

白石道人哈哈大笑,说道:“他们破了“七情迷魂阵”,算什么能耐?待我摆一座“八卦颠倒迷魂阵”,管叫唐军插翅难逃!”

苏海说道:“大王已经向唐军请降,如我方再行摆阵,恐怕于礼不合吧!”

苏宝莲冷笑一声,说道:“兄弟,难道你吓破了胆不成?自古道:兵不厌诈。疆场上虚虚实实,还讲什么礼!”

“唐军欺我太甚,我朝思暮想,都要报仇,姐姐之言,正合我意。可是,大王如若降罪,如何是好?”

“大王写降书,也是出于无奈。你能打败唐军,他求之不得呢!何罪之有?”

苏海一听,更来劲儿了,说道:“唐军明天就要班师。我们已经递了降书,他们必定志得意满,不会防备我们,我们今夜如去劫营,定能大获全胜。”

白石道人夸赞道:“此计甚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成功。”

商量已定。深夜,苏海带领五千人马闯入唐营。果然,唐营防备不周,大多数将士已进入梦乡,正做还乡的美梦。太子李忠则盛宴款待老驸马秦怀玉,秦怀玉看到失散多年的儿子秦汉,悲喜交集。秦汉的师兄窦一虎也陪着秦汉诉说悲欢离合之事。这四个人感慨万端,相互干杯,都喝得醉醺醺的。

那西凉将士进唐营,就像猛虎下山似的,逢人就砍,见人就杀,杀到中军营中。苏海眼尖,看帐中坐着一个戴紫金冠的年轻人,就知道是太子李忠。他这一喜,非同小可,便命士兵冲了上去。太子等四人都已喝得东倒西歪,无有还手之力。西凉将士一拥而上,将他们生擒。苏海听军卒说樊梨花来了,便命令退兵。

西凉将士劫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等樊梨花与薛丁山赶到时,西凉将士已经全跑了。

樊元帅正吩咐点验死伤人数,有人来报:“殿下、秦老驸马、秦将军、窦将军被西凉抓走了!”

樊梨花一听,头上犹如响起了巨雷,大惊失色,说道:“这都是我麻痹大意、疏于防守所致。现在殿下等人被擒,我作为三军主帅,如何是好?”

薛丁山连忙上前劝说:“元帅,事已至此,焦急也无用,只宜竭尽全力,搭救他们。”

这时,军师徐懋功、老千岁程咬金也都急匆匆赶来了。他二人因年事已高,喝了几杯酒,便回后营休息了,听到喧闹之声才醒来查问,一听说殿下等人被擒,顿时傻眼了。

程咬金说:“军师,你不是未卜先知吗?如今,把太子都丢了,你这军师怎么当的?”

徐懋功显得很狼狈,只好说:“命该如此,我力所不及,你埋怨也没有用。太子等人虽被掠去,但性命不会有险,大家尽可放心。”

薛金莲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哭着叫道:“嫂嫂,一虎被抓走了,不知是死是活……”

薛丁山安慰道:“金莲,不要着急,军师说他们的性命不会有险。”

刁月娥也哭着进来了,说道:“元帅,秦将军被苏海擒去,只恐怕凶多吉少……”

樊梨花看着刚投诚过来的刁月娥,知道她对秦汉怀有无限深情,便劝道:“妹妹且放宽心,我们正设法搭救。”

天已破晓,大家仍在商讨对策。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忽有蓝旗来报:“启禀元帅,西凉元帅苏海营前讨阵,要元帅出营答话。”

樊梨花一听,气往上冲:“哼,本帅正要找他,他却来了!”她飞身上马出营,只见苏海在马上眉飞色舞,洋洋得意。苏海一见樊梨花,就哈哈大笑,说道:“樊元帅,真对不起,昨晚让你受惊了!”

樊梨花的眼睛里迸发出火焰,说道:“苏元帅,你家大王派丞相向我大唐递了降书,我大唐宽宏大量,不计前仇,放回了王妃,对你们是仁至义尽。不想你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夜袭我大营,劫走了殿下等四人,杀伤我将士。所作所为,难道不怕后世耻笑?”

苏海在马上又是一阵狂笑:“樊元帅,战场上你死我活,还讲什么信义?双方交战,就是要虚虚实实,出奇制胜。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诈败、诈降者不计其数,有谁说他们不对?”

“诈败诈降与递降书顺表完全是两码事儿。自古来,诈败诈降者确实不计其数,可是,有谁刚递完降书顺表就大动干戈呢?你们翻云覆雨、无信无义、任意胡为,难道不怕民怨沸腾、众叛亲离吗?”

苏海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尴尬地说:“樊元帅,如若让我们投诚降顺,这也不难,只要我们口服心服,立时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再不兴兵。你们破我们的七情迷魂阵,纯属侥幸,我们并不服。现在我们在白虎山又摆了一座大阵,太子李忠与秦怀玉、秦汉、窦一虎都押在阵内,如果你能破了这座阵,我向你们担保,我家大王就会顶礼膜拜,向大唐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如果我们破了这阵,你们又像上次一样,说话不算呢?”

“上次是副元帅杨凡许诺的,我并不知道。这次是我这个兵马大元帅许诺的,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如果说了不算,叫我死在乱刃之下。”

樊梨花听罢,冷冷一笑,说道:“苏元帅,你既执意还要较量一下,我们只好奉陪。不过,请你记住,我大唐可不是好欺侮的,将来你们损兵折将,可别埋怨我们!”

“樊元帅,你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了,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好,那就决一雌雄吧!”

“请樊元帅到白虎山观阵。”

樊梨花率领部分人马跟随苏海到了白虎山前,只见旌旗招展,刀枪林立,阵外有一老道,鹤发童颜,相貌丑陋,身体矫健,手持拂尘。他一见樊梨花,便说:“来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樊元帅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贫道久仰久仰。”

“道长尊姓大名?”

“白石道人。贫道久闻樊元帅文武双全,威名远震,特摆一阵,请樊元帅不吝赐教。”

樊梨花催开坐骑,走马观阵,回来说道:“本帅以为道长摆的是什么奇门怪阵呢,原来是座八卦颠倒迷魂阵。道长,你说对不对?”

白石道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但还强作镇静,说道:“樊元帅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既知此阵,定知破阵之法,请入阵吧!”

樊梨花说:“本帅今日没有这个兴致,待我稍事休息,定来破阵。”

“樊元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本帅岂能失信于你?你就等着吧!不过,不准你等难为阵中被困的大唐君臣,必须以礼相待。如果他们有个好歹,我大唐破阵之后,定要杀你等一个鸡犬不留!”

樊梨花说罢,掉转马头,带兵回营。来到中军大帐,她和军师、老千岁以及男女众将言明阵前之事,共商破阵之策。

她说:“此阵玄妙莫测,变化多端,确实非同小可,但也并不可惧。要想破此阵,须四路派兵,八面进攻。进阵容易,如进去不能破阵,再想出来势比登天还难!我挂念殿下、老驸马等人,他们都在阵内,只怕……”

军师说:“他们不妨事,谅西凉不敢下毒手,元帅只管放心。如果元帅有破阵之策,应速作准备,也好搭救他们。”

“别无他策,只望攻进大阵,一战成功。在破阵之前,我们还须操练人马,演习阵形。只是目前缺少兵将,能不能将各个关口的兵将调些来?”

军师道:“那可不行,各关兵力本来就不足,如果再抽调,就会更加空虚。万一西凉抄我们后路,我等岂不腹背受敌?但不知元帅破阵需要多少兵将?”

“至少要四万精兵,十六员主将,如今主将只有薛丁山、薛景山、薛应龙、姜须、贺连英、邹玉娘、薛金莲、刁月娥、窦仙童、陈金定等人。”

“嗐,精兵可选,良将难求呀!眼下,元帅先操演人马,挑选精兵吧。缺少良将之事,还须仔细谋划。”

别无良策,只好如此,樊梨花亲身操练人马。她号令三军将士,必须严守军规。在操练之中,无论是夫妻关系、姑嫂关系,还是姐妹关系,均不得违犯军规。王法不认人,军法不认亲,谁敢以身试法,就地斩首,绝不徇情。

练兵场上,军容整齐,队形严紧,井然有序。樊梨花加紧操练,由于劳累过度,加上又受了夜风,第二天竟卧床不起。她先发冷,后发烧,这位女中英豪实在支持不住了。

她这一病不要紧,可把营中的男女众将急坏了。薛丁山守在床旁,忧愁满面。营中的郎中来了。他给元帅仔细诊断,说她身怀有孕,还得了卸甲风,不宜再领兵征战了。

这一来,大家更为难啦!樊梨花怎么能去破阵呢?

薛丁山安慰病榻上的爱妻,让她安心养病,不要着急上火,并去见徐懋功,请他暂执帅印。徐懋功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恭了。看来要想破敌阵,只有回朝搬兵了。眼下,我们只要保住大营太平无事,就是大功一件。”

徐懋功正与众将议事,忽然,蓝旗进账来报:“白虎关苏海叫阵,口口声声要樊元帅出营,请军师定夺。”

徐懋功紧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看两旁众将,薛丁山抢步上前,说道:“末将愿出马会那苏海。”

薛应龙也上前说道:“末将愿为我爹爹观敌瞭阵!”

徐懋功微微一笑,说道:“苏海来意不善,不能贸然出战。来呀,将免战牌高挂。弓箭手小心侍候,严防敌兵闯营。”

工夫不大,蓝旗又匆匆进来禀报:“苏海见到免战牌,并未收兵,堵住营门仍在骂阵,还口口声声要樊元帅出马!”

众将听后,一个个气愤填膺,但又不敢多嘴。薛应龙、姜须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只眼睛直瞪着老千岁程咬金,意思是要老千岁开口说话。老千岁平时爱说爱笑,敢说敢讲,可今天却像是遭了霜打的黄瓜——耷拉脑袋啦!

姜须见老千岁也不说话,怎么也憋不住了,上前说道:“军师,我们如不出兵,只怕苏海不能回关呀!”

话音未落,蓝旗第三次来报:“苏海还在营外骂阵。他说,如果樊元帅不出去,他决不收兵,还骂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难听的话。”

众将不等徐懋功发话,一齐上前说道:“军师,快下令吧!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徐懋功说:“诸位将军莫要急躁。我们可以派人去告诉苏海,就说樊元帅突然生病,等病愈之后,再去破阵。”

姜须急忙说道:“那苏海与大唐仇深似海,他如知樊元帅生病,岂能善罢甘休?必然会更加猖狂,怎能退兵?”

“现在有一位,出了大营定能说退苏海。”

姜须问道:“军师所指何人?”

徐懋功用手一指,说:“非老千岁程咬金不可!”

程咬金一听,心说:“这个牛鼻子又琢磨我了!”忙上前说道:“军师,这事我可办不成呀!谁不知当年我在锁阳城把苏海坑苦了,骗他吃,骗他喝,骗他钱,还骗他令箭。他对我恨之入骨。他早就扬言有朝一日拿住我,非把我点天灯不可!你明知这事,为何还派我去?我老程已不是当年的大德天子了,如今老了,胳膊腿儿全不灵活了,说话也打弯儿了。人不服老能行吗?你还是另派高明吧!”

徐懋功把脸一沉,说道:“怎么?老千岁难道要抗令不遵吗?”

“老程我知道,朝中君王大,营中元帅大。国法王章,万马营中的军规,我都懂。你如今暂执帅印,我能不听你的吗?只是这事我实在办不了,你不能把我往火坑里送!”

“老千岁,你我二人可不是一般的交情,更无冤仇,如果你不行,我能强你所难吗?”

话还未说完,蓝旗又跑了进来,说道:“启禀军师,苏海在营门外越骂越难听。还说,如果樊元帅再不出马,他就要马踏唐营!”

徐懋功听后,也沉不住气了。他眉头一皱,说道:“老千岁,军令如山,你就出营去会苏海吧!”

程咬金还要说话,姜须抢着说道:“老千岁,既然军师说您能退苏海,那就肯定能退苏海。况且,你和军师乃生死之交,他现执掌帅印,您该替他分忧解愁。他派您去,您就得遵命前去,别找难看。”

程咬金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冲姜须嚷道:“好小子,你也胡说八道,敢跟我过不去……”

徐懋功面沉似水,说道:“老千岁听令,命你速速出营说退苏海,不得有误!”

程咬金无奈,问道:“就我一个人去吗?”

“哎呀,老千岁,又不是让你出兵打仗,你带兵干什么?”

“我不是要带兵去,只求军师派个人随我前去。万一我说服不了苏海,被他所害,也好有人给您送个信呀!”

“那好,老千岁要谁随你前去?”

程咬金心说:这牛鼻子派我退敌,姜须这小子在一旁帮腔。如今我去了。你小子也别像没事似的,我要把你这小子也带上!

他打好主意,刚要说话,还没张口,姜须又抢步上前说道:“启禀军师,末将愿随老千岁前去。”

徐懋功一看程咬金,程咬金乐了,心想:真是想吃冰就下雹子了,你小子倒知趣儿,我要的就是你。咱俩是一条线上拴着的两个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想罢,他对徐懋功说:“既然姜须愿随我前去,我二人就一同去吧!”

“你二人只可动口舌说退苏海,千万不要与他交手!”

程咬金一点头,同姜须走出大帐,飞身上马。既没鸣炮,也没带兵,二人催马出了营门。

姜须说:“老爷爷少要担惊,休要害怕!就凭您当年三斧子定瓦岗的那个英雄劲儿,要退苏海,不在话下!”

“嗐,你知道什么,如今这三斧子失灵喽!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已不是当年的程咬金啦!再说,元帅有令,只许我二人说退苏海,不准与他交手。真不知这牛鼻子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爷爷,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前去说苏海吧。您不是常说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吗!”

程咬金一听,气往上冲:“什么?你敢看不起老爷爷!别以为你小子挺聪明,鬼点子多,可你要跟老爷爷我比,那可远去喽!你去,我真不放心。你在后头看着,还得我先上去。”程咬金说罢,催马来到阵前,会见他的对头冤家苏海。欲知他能否说退苏海,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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