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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洪夫人探监救女婿 老妖道上山求能人

大唐征西英雄传

洪威一见洪月娥,立时火撞顶梁。他强压怒火,问道:“月娥,你带兵要去何处?”

“帮助父帅上城楼守城。”

“现在春阳道长正在指挥守城。城上如铜墙铁壁一般,安然无事,女儿尽管放心,回绣楼去吧!”

“父帅,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女儿学成武艺,浑身是胆,正是效力之时,为何不让女儿上城楼?”

洪威冷冰冰地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还要为父挑明吗?”

“孩儿许配罗章,是李伯父为媒。既然父帅不允,孩儿不嫁他也就是了。不知父帅要挑明什么?”

“实话对你说,罗章就在城上,要他做人质逼唐兵撤退。你上城楼,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洪月娥一听,从心底涌上来一股劲儿,冲着父亲说:“父帅,女儿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两方交兵,要凭真实才干。父帅以女儿为名,诓罗章进城,还要用他去退唐军,这可不光彩,于女儿脸上更不好看。再说,我和罗章有一定情分,他为我舍命进城,我岂能眼看他为我而死?求父帅看在女儿面上,饶了罗章,放他出关。以后我们出关再去拼战,那时拿住唐将,无论是何人,哪怕是罗章,任凭父帅发落,女儿绝不再管!”

洪威心想:“真是女儿大了不由爹娘呀!她要我放罗章,到我嘴里的一块肉,还想要我吐出去?亏她说得出口!”他真想狠狠地臭骂她一顿,但还是忍住了,说道:“月娥,两方交锋,不但要斗勇,而且要斗智,只要为了取胜,什么美人计、苦肉计、诈降计都可用,说不上什么丢人!对待敌方,更不能施什么仁义。抓了敌将怎么能放呢?你小小年纪,还不明此理,以后会知道的,快回去吧!”

姑娘脸往下一沉,说道:“父帅,您说得好像有理,可我还没听说过有拿自己亲生女儿的婚事当儿戏,去骗人的!女儿对父帅,过去是百般依从、万般听话。可是今天这个事儿,女儿想不通,还是请父帅依从女儿吧!”

“月娥,为父过去对你也是百般疼爱、万般听从,可是,今天这事儿为父不能听你的,你还是回去为好!”

洪月娥再也忍不住了,说道:“父帅,您若是固执已见,全不为女儿着想,那就别怪女儿不孝了!”

洪威一见女儿要变脸,心中一阵慌乱。他知道女儿的本领,要和她动硬的,谁也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城头上正乱着呢,如果女儿真的什么也不顾,反了对松关,那唐军还不杀进来吗?他眉头一皱,说道:“月娥,寒江关有一个樊梨花,她为了嫁薛丁山,杀了父亲、兄长,西凉人没有不骂她的,难道你也为了罗章,要杀父诛兄吗? ”

“那是恶言诽谤,樊梨花并没有杀父诛兄之事。再说,那事也是她父亲不通情理,硬逼出来的!”

洪威见女儿硬软不吃,只好一咬牙,使出他最后的一招儿了。他一伸手把三尺宝剑拉了出来,装出极为痛苦的样子,说道:“月娥,看来你打算好了,要走樊梨花那条道。你我父女一场,我可不能让你杀了我,落个千载骂名;我只好成全你,咱们来生再见吧!”

他说完,宝剑往肩上一放,洪月娥吓得魂飞天外,连声说道:“父帅,慢!且莫如此,女儿听您的,回楼就是了!”

洪威心中暗自得意,这丫头还真有父女之情!忙把宝剑收了回来,说道:“月娥,既然你有一片孝心,救了我这条老命,你就回楼去吧!”

洪月娥眼含热泪,说道:“女儿遵命,回楼就是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一下父帅:罗章进城,是为了和女儿完婚。这样杀了罗章,会丢尽洪家的脸面。女儿既顾及父女之情,父帅也应念及父女之义,不要杀害罗章。罗章平安无事,女儿活在世上;罗章如有三长两短,女儿情愿一死身亡。那时父帅别说女儿不孝,女儿是说得到做得到的。您和我大哥就看着办吧!”

洪月娥说完,对女兵一挥手,拨转马头,率兵回府去了。

洪威摇摇头,叹一口长气,说道:“嗐,这真是养痈遗患啊!”

洪潭在旁说道:“我妹妹的烈性,您是知道的。看来这事儿咱们做得是不太地道,也不怨我妹妹生气。”

洪威眼皮一翻,哼了一声,说道:“走,咱们先上城看看再说。”

父子二人返回城楼。秦英、程咬金正要撤兵,一看洪威父子出现在城楼之上,秦英忙大声喊道:“洪威,你们听着,我们为了先锋官罗章,现在退兵。他有命,你等有命;他若有个好歹,你们全城人马一个也难活!”

程通也喊开了:“洪威,你听着,你女儿已经许配给我罗章大哥了。他二人都拜了花堂,入了洞房,你还装什么傻?你全关人都是天朝中原人,本应归顺大唐,可你却忘了老祖宗!现在你的女婿在你们手中,若是他少一根毫毛,等我们进了城,就把你们刀刀斩尽,剑剑诛绝。你就看着办吧!”

这些话把洪威气得直翻白眼,但又无可奈何。眼看唐军大队人马退离城下,撤回唐营,他才放下心来,吩咐兵将,严加防范,命人把罗章押回帅府。

洪威和众将回到帅府,叫人把罗章押进大牢。展龙上前说道:“洪元帅,我们哥儿俩初来乍到,无寸尺之功。这罗章一人势关全局,我二人情愿看守他,请元帅下令!”

洪威点头依允。展龙、展虎喜滋滋地来到牢房。原来,他二人今日未曾亲手杀了罗章,心存怨恨。他俩想以看守罗章为名,行谋害罗章之实。二人到了牢房,就命人给罗章带上重镣重铐,并断了罗章的饮食,想把他折磨死。

洪月娥回到绣楼,茶饭不思,心潮难平。她为罗章的性命牵肠挂肚,也为自己的命运伤心。这一晚她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困乏思睡时,突然,听见有人在轻轻地摇她。她强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母亲来到身边。她.象儿时受了委屈一样,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老夫人扶摸着她的头,无限怜爱地说:“哭吧,孩儿,哭出来还好受点儿!”

洪月娥紧搂着母亲,哽咽道:“娘呀,我这是遭的什么罪呀?叫我怎样日后见人呀!”

老夫人也动情地抽泣起来,劝道:“儿呀,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不好受,为娘更不好受呀!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姻缘本是前生订。你和罗章既然无缘,就自宽自解吧。千万要保重身体。你如有个好歹,为娘也活不了啦!”

洪月娥倔强地说道:“娘,我和罗章几经周折,才同床共枕,配成良缘,这是前生注定了的。可父帅硬要强行拆散!女儿今生不能和罗章结为夫妻,死后也要和他配成鸳鸯!”

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儿呀,自古红颜多薄命,有情人难成眷属,你不要太痴情了……”

洪月娥睁开红肿的眼皮,说道:“娘呀,你若是真疼爱女儿,就请你给女儿办一件事!”

“为娘从来没有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说吧!”

“娘,罗章在城头上说,若是唐军撤退,他就自杀。我担心他一时想不通,自寻绝路。请娘到牢房去看看他,安慰安慰劝劝他。”

“牢房是随便可以出进的吗?”

“娘,别人不行,难道您还不行吗?女儿给您叩头了!”

老夫人见女儿在床上不住地叩头,便说:“行了,行了!为娘去就是了。”

老夫人走出绣楼,带着几个丫环来到牢房门口,只见牢房戒备森严。狱卒见是老夫人到了,忙上前施礼,问道:“老夫人来此,有何吩咐?”

“我要进狱探监。”

“探望何人? "

“探望罗章。”

“回禀老夫人,您要探望谁都可以,只有这个罗章,不比一般,老元帅命新来的展龙、展虎二位将军专门看管,不许任何人探望。”

“难道也不许我探望?”

“小人不敢。但要回禀二位展将军。”

正说着,展龙、展虎听见外面人声嘈杂,从牢房里走了出来,一见是老夫人,只好上前见礼。

老夫人说:“二位将军,老身要进监探望一下罗章,不知可与不可!”

二人现出为难的样子,正想措辞阻拦,老夫人把脸一沉,说道:“常言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难道二位将军不许老身进牢房?”

二人连忙赔笑,说道:“不敢,不敢,老夫人请进!”

二人引着老夫人进了牢房,来到关押罗章的牢房门口。

老夫人进了牢房一看,只见罗章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衣冠不整,面容憔悴。他对展龙、展虎说;“他已是笼中之鸟,网里之鱼,还要折磨他干什么,换下重镣重铐!”

展龙、展虎已听说老元帅惧内,不敢得罪老夫人,只好命人换下罗章的重镣重铐。

老夫人对展龙、展虎说:“二位有事,忙去吧!”

二人只好退出。老夫人见二人确已走远,开口问道:“罗将军,你认识我吗?”

罗章已认出是昨天救他的洪老夫人,说道:“昨日蒙老夫人搭救,我这里多谢了。不过我心如死灰,老夫人救我,也只是让我苟延残喘而已。”

“将军,你年纪轻轻,如日方升,前途无量,虽然遭遇磨难,但会逢凶化吉,应当自宽自解才是。”

“我不听老国公和众兄弟之言,一意孤行,自食其苦果,使得我大唐之师,不敢进攻对松关。我罪在不赦,即使对松关不杀我,我亦当引颈就戳。”

“将军说的哪里话!人非圣贤,谁能无错,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而且,将军为我女儿而来,我女儿事前不知,现在得悉,日夜啼哭,要老身搭救将军。诚望将军看在我女儿的面上,多多保重身体。”

罗章闻听此言,眼睛一下子亮了,忙问:“洪小姐身体可好?”

“她还好。她父帅要杀她,也是我保住了她。我看你们二人虽受风波之苦,但是,好事多磨,总有一天会龙凤呈祥的!”

罗章脸上泛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多谢老夫人吉言!只要洪小姐还好,我心里就踏实了。”

老夫人一看罗章面容消瘦,问道:“将军,这里膳食如何?”

罗章答道:“他们既不送饭,又不送水,看来要把我活活折磨死!”

老夫人大怒,命人叫来展龙、展虎,问道:“老元帅要称二人看管罗章,并不是要你们饿死他。你二人为何不给他送水送饭?”

二人知道理屈,只好推说不知此事。老夫人挖苦地说:“你们不知,也就算了。可你二人是看管罗章的,若是罗章出了事,你们可要担承。再不许断他的饮食。回头老身派人送一些来,以后我每天来看他一次,不许你们亏待他。”

她说完,嘱咐罗章多多保重,带着丫环走了。展龙、展虎怔了半天,有心禀报洪老元帅,又怕自讨没趣,只好命人给罗章送水送饭。

帅府里,春阳道人正与洪威商议,要去千陀岭搬请救兵,他说:“千陀岭有我过命的好友单天长。他本领高强,无人能及。他有三个儿子:单玉虎、单成虎、单飞虎,一个姑娘,单金凤。三虎一凤都受过名人高传。他还有四个盟弟叫田家四龙:田金龙、田银龙、田铁龙、田铜龙,全有一身好武功。现对松关缺兵少将,我凭老脸去请他们,如他们能来,对松关就万无一失了。”

洪威大喜,说道:“既然道长和单天长有过命之交,那就一请必来了。”

“老元帅,那单天长曾经发誓,他不保大唐,也不保西凉。苏海大元帅久闻其名,多次派人相请,要他下山帮助西凉,他都谢绝了。他说他是中原人,不能去打中原人。可他也不保大唐。原来,他的伯父死在唐高祖李渊的箭下,他的父亲单雄信也死于唐营兵将之手。因此,单家永不保唐。我这次去请他们,心里也犯嘀咕,怕他们不给我面子。我有一件事,想和老元帅说说,就怕您不点头,如老元帅一点头,单天长准能拔刀相助。”

“道长,你就讲吧。只要我能办到,必尽力而为。”

“洪小姐才貌过人,她许配罗章,你们父子都不愿意,她也表示不再嫁给罗章。可是,夜长梦多呀,不如快把小姐许配给别人。我看,单家的大公子单玉虎长得很是英俊,又文武全才,若和小姐相配,那真是天生一对。如果老元帅依允这门亲事,何愁单天长不来?即使他不帮西凉,也会帮助我们守住此关。这样,您能去掉这块心病,还能确保此关,不知老元帅意下如何?”

洪威听罢,眉头紧锁,说道:“其他的事都好办,惟独这丫头的事儿不好说。她现在口头上说不嫁罗章,就怕她心里还恋着罗章。知女莫若父。她秉性刚强,如果是她认准的那条道儿,那是非走不可呀!”

“老元帅,你是她的父亲,她还能拗过你吗?再说,那单玉虎从武艺到长相,都不比罗章差,小姐一见,准能相中”

洪威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你就去办吧!”

“这事儿你先别和小姐说,等单玉虎来了之后,再告诉小姐不迟。”

老元帅应允,当即修书一封,请单天长下山助一臂之力。信写好后,交与春阳道人,并准备好礼物,让八个军卒抬着,跟随春阳道人到千陀岭去。

千陀岭离对松关有百余里,山势险峻,直插云天,层峦叠嶂。山寨上高挑大旗,当中一个斗大的“单”字,寨墙上边堆满磙木礌石,巡山的喽兵来来往往,戒备森严。

春阳道人骑着鹿,带着随从来到山下报号。有人飞马报上聚义厅。单家三虎、田家四龙急忙亮队相迎,把春阳道人接上山,到聚义厅里落座。

春阳道人闪目一看,大厅建筑雄伟,喽兵站立两旁。单家这哥儿仨,一个俊,两个丑。那单玉虎相貌堂堂,仪表端正;单成虎、单飞虎二人面如瓜皮,青筋突起,头大如斗。田家四龙,一个个虎背熊腰,魁梧雄壮。

大家寒暄已毕,春阳道人忙问:“怎么不见我的兄弟天长呢? ”

单家弟兄一听,眼圈儿都红了。春阳道人一怔,正要再问,单玉虎答道:“家父已去世半年多了。”

春阳道人不胜感慨,长叹一声:“天长老弟,我来晚了!你并不是七老八十,为何就这样匆匆离别了人世?真是黄泉路上无老少哇!”

老道说着,流下两滴眼泪

单玉虎劝道:“我们知道,道长和家父一向亲密无间,怎奈皇天没有保佑家父,只好生死两隔,道长也不必过于难过。”

春阳道人问了一下单天长的病情,叹息不已。单玉虎问道:“道长上山,有何见教?”

“有点儿小事儿相求。”

春阳道人忙吩咐八名军兵,抬上礼物。单玉虎忙问:“道长为何送来如此厚礼?”

春阳道人取出洪威书信,交与单玉虎,说道:“看完书信便知。”

单玉虎拆信一看,沉默不语,只把书信递给单成虎、单飞虎和田家兄弟传阅。大家看完信,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春阳道人见大家不语,忙说道:“洪老元帅以厚礼相请,是久仰众位英名。再说,你们不是跟大唐有仇吗?罗成之孙罗章已被押在对松关,正好前去杀他报仇!”

他见大家依旧不答言,忙问单玉虎:“大侄儿可曾娶妻?”

“尚未婚配。”

“这可太好了,洪老元帅有一女,才貌双全,愿意许配与你。”

正说着,从外边进来一娉婷婀娜的妙龄女子。她长得如花似玉,身穿一身大红缎。她一进来,就放开银铃似的嗓子问:“兄长,有贵客到来,怎么不告诉我呀?”

单玉虎说:“妹妹,为兄正要找你,你来得正好!”

他一指春阳道人说:“妹妹,你没有忘记吧,那是春阳道长。”

姑娘忙上前施礼。春阳道人笑道:“是金凤姑娘吧,好久不见了!”

姑娘道:“道长,无事不登三宝殿,到我们山寨,有什么事吗? "

春阳道人把洪威请求下山相助并应允女儿婚姻之事说了一遍,姑娘一听,十分高兴,忙问道:“诸位兄长,你们商量好怎么办了吗?”?

单玉虎说:“我们还没有商量呢。爹爹临死时嘱咐我们,绝不能保西凉。言犹在耳,如我们去了对松关,不就等于保西凉吗?”

姑娘摇摇头,说:“不对。我们可去对松关打唐将报仇,报完仇就回山,又不做西凉官,怎么能说保西凉呢?再说,大哥也该成家了。要知道,男子无妻家无主,女子无夫室无梁。你也应该给我们娶个嫂子了!”

单金凤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大家都静静听着。单金凤又嫣然一笑,说道:“那洪老元帅的姑娘洪月娥我虽没见过,可听人说,她三才具备,人送外号紫叶含花一团红。要给我娶这么一个嫂子,咱老单家可真烧了高香啦!”

说到这里,单金凤又冲春阳道人问道:“道长,那洪月娥还没有定亲吗?”

这句话问得春阳道人一怔!

欲知他如何回答,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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