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盯着楚晚宁拉下袖口遮住伤痕的动作，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那截苍白手腕上的青紫痕迹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喂，你的手——"墨燃伸手想拉住转身要走的楚晚宁。

楚晚宁像触电般躲开，后退两步，眼神警觉："别碰我。"

墨燃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嗤笑一声收回："谁稀罕碰你？不知好歹。"他转身大步离开巷子，校服外套在身后扬起一道弧线。

走到校门口，墨燃才发现自己把伞忘在教室了。他低声咒骂一句，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决定淋雨回家。

刚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燃回头，看见楚晚宁快步走过他身边，单薄的背影在渐大的雨幕中显得格外孤独。

"喂！"墨燃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声。

楚晚宁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你家住哪边？"话一出口墨燃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问得也太蠢了。

楚晚宁侧过脸，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与你无关。"

墨燃被噎得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楚晚宁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心里莫名烦躁。

第二天早上，墨燃破天荒地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教室里只有几个住校的学霸在埋头做题，看到他进来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墨燃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楚晚宁已经坐在那里，正低头看书。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让一下。"墨燃站在过道上，居高临下地说。

楚晚宁头也不抬，默默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墨燃挤进去时，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楚晚宁的大腿，后者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往墙边缩了缩。

"至于吗？"墨燃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楚晚宁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看他的书，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

墨燃趴在桌上准备补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侧头偷瞄楚晚宁的侧脸，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像是长期睡眠不足。

早自习开始前，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拍了拍手："同学们安静。新学期我们调整一下座位。"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哀嚎和窃窃私语。

"根据上学期期末成绩，我决定让成绩相近的同学坐在一起，互相促进。"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墨燃，你和楚晚宁继续同桌。"

墨燃猛地坐直身体："凭什么？"

"就凭你是年级第二，他是年级第一。"李老师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能向楚同学学习。"

全班发出一阵哄笑。墨燃脸色阴沉，而楚晚宁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另外，"李老师补充道，"下个月的数学竞赛，学校决定派你们两个代表参加。从今天开始，每周二、四放学后留下来培训。"

墨燃刚要反对，下课铃响了。李老师迅速离开教室，留下他一个人咬牙切齿。

"恭喜啊，墨哥。"前排的男生转过头，挤眉弄眼，"跟学霸当同桌，以后作业不用愁了。"

墨燃踹了一脚他的椅子："滚。"

楚晚宁起身去了洗手间，墨燃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墨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墨燃睁开眼，看到表弟薛蒙站在他桌前，一脸严肃。

"干嘛？"墨燃懒洋洋地问。

薛蒙压低声音："我听说你昨天帮了那个转学生？"

墨燃挑眉："消息挺灵通啊。"

"别跟他走太近。"薛蒙皱眉，"他在原来学校就是个怪人，据说家里还有问题。"

墨燃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不清楚，反正挺复杂的。"薛蒙摇摇头，"他初中时就被孤立，从来不跟任何人来往。你最好离他远点。"

墨燃看向教室门口，楚晚宁正走回来，所到之处同学们纷纷避开，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

"知道了。"墨燃随口应道，心里却不以为然。

上午第三节是物理课。墨燃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他转头看去，发现楚晚宁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紧紧按着左臂。

"你怎么了？"墨燃小声问。

楚晚宁摇头，强撑着坐直身体，但眉头依然紧锁。墨燃注意到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僵硬着，像是受了伤。

下课铃一响，楚晚宁立刻起身离开教室。墨燃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楚晚宁没有去食堂，而是拐进了医务室旁边的洗手间。墨燃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水声和压抑的咳嗽声。

几分钟后，楚晚宁走出来，看到墨燃靠在墙边等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跟着我干什么？"楚晚宁警惕地问。

墨燃耸耸肩："好奇。"他指了指楚晚宁的左臂，"伤得不轻吧？昨天那些人打的？"

楚晚宁抿了抿唇："不是。"

"那是谁？"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楚晚宁转身要走。

墨燃一把拉住他的右臂："等等。"

楚晚宁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别碰我！"

两人僵持在走廊上，午休时间的校园静悄悄的，只有远处操场传来的喧闹声。

墨燃突然伸手，趁楚晚宁不备掀起了他的左袖。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楚晚宁苍白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是新鲜的。

"这是..."墨燃震惊地看着那些伤痕，明显是长期受虐的结果。

楚晚宁迅速拉下袖子，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满意了？"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墨燃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从未想过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那些伤痕明显不是同龄人能造成的。

"谁干的？"墨燃沉声问。

楚晚宁冷笑一声："怎么，校霸要主持正义？"他后退一步，"我的事不用你管。与其在这里假惺惺，不如去享受你的众星捧月。"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刚才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墨燃站在原地，胸口莫名发闷。他想起薛蒙说的话——"据说家里还有问题"。

下午的课堂上，墨燃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时不时偷瞄楚晚宁，后者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专注地听课记笔记，只是左臂偶尔会轻微颤抖。

放学铃响起，楚晚宁迅速收拾书包准备离开。

"等等。"墨燃拦住他，"李老师不是说今天要培训吗？"

楚晚宁停下动作，像是才想起这件事："你先去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

"私事。"楚晚宁冷淡地说。

墨燃眯起眼睛："你要逃培训？"

"不关你的事。"楚晚宁背上书包，"我会跟李老师解释。"

墨燃突然伸手按住他的书包："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楚晚宁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管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墨燃固执地说，"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来培训。"

楚晚宁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认真："为什么？"

墨燃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那些伤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当是我多管闲事。"

楚晚宁沉默片刻，突然笑了。那是墨燃第一次看到他笑，却冰冷得让人心头发颤。

"好啊。"楚晚宁轻声说，"那就一起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楚晚宁带着墨燃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片破旧的居民区。这里的楼房低矮拥挤，墙壁上爬满霉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烂的气味。

墨燃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自觉地皱起鼻子。楚晚宁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怎么，大少爷不习惯？"楚晚宁讽刺道。

墨燃没有接话，只是问："你家住这里？"

楚晚宁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一栋灰扑扑的单元楼。楼道里堆满杂物，灯光昏暗，墨燃不得不小心避开地上的垃圾。

走到四楼，楚晚宁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他的手微微发抖，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墨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男人粗鲁的吼声：

"小畜生，现在才回来？想饿死老子吗？”

向光坠落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