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当天，墨燃早早起床，发现楚晚宁已经在厨房准备早餐。

"怎么不多睡会儿？"墨燃揉着眼睛走进厨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清醒了几分——楚晚宁系着围裙，正在煎蛋和培根，动作娴熟得像专业厨师。

"睡不着。"楚晚宁头也不回，将煎得金黄的鸡蛋翻面，"竞赛几点出发？"

"八点半。"墨燃凑过去，贪婪地嗅着香气，"你还会做西式早餐？"

楚晚宁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网上学的。"

自从住进墨燃家，楚晚宁的厨艺得到了充分发挥。墨燃家的厨房设备齐全，食材丰富，楚晚宁似乎将这里当成了某种避风港，用烹饪来缓解焦虑。

墨燃盯着楚晚宁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过去几天，楚晚宁的伤势已经好转，左眼的淤青褪去，额角的伤口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粉痕。

"看什么？"楚晚宁突然转头，对上墨燃的视线。

墨燃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目光："没...就是觉得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楚晚宁将早餐装盘："吃吧，补充能量。"

餐桌上，墨燃狼吞虎咽地吃着楚晚宁做的早餐，后者则小口喝着牛奶，时不时瞥一眼复习笔记。

"别紧张，"墨燃嘴里塞满培根，"我们准备得很充分了。"

楚晚宁放下杯子："我没紧张。"

墨燃笑了："那你为什么把牛奶喝到鼻子里？"

楚晚宁一愣，随即意识到被耍了，皱眉道："幼稚。"

墨燃哈哈大笑，伸手想揉楚晚宁的头发，却在半路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墨燃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衣领。

墨清池亲自开车送他们去考场。路上，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人："准备得怎么样？"

"没问题。"墨燃信心满满，"有楚晚宁在，稳拿第一。"

楚晚宁低头翻看笔记，没有接话，但墨燃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

竞赛在市一中举行，来自全市各校的精英齐聚一堂。签到后，墨燃和楚晚宁被分到相邻的座位。赛场气氛紧张，监考老师严肃地宣读规则。

"记住我们的策略，"楚晚宁低声说，"你先做代数，我负责几何，最后交换检查。"

墨燃点头，心跳加速。这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楚晚宁信任的眼神——那双平时冷淡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专注的光芒，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试卷发下来，墨燃立刻投入解题。他的代数很强，前几道题很快搞定。余光中，他看到楚晚宁修长的手指在纸上快速演算，眉头微蹙，全神贯注。

比赛进行到一半，墨燃卡在了一道立体几何题上。他悄悄瞥了眼楚晚宁，后者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微微侧头。墨燃用口型说："第15题。"

楚晚宁不动声色地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图，推到他面前。墨燃看着那清晰的辅助线画法，恍然大悟，冲楚晚宁眨眨眼表示感谢。

最后的综合大题难度极高，需要两人合作解答。墨燃和楚晚宁默契地分工，各自负责一部分，然后交换意见。他们的解题思路互补，楚晚宁严谨精确，墨燃灵活创新，配合得天衣无缝。

交卷后，墨燃长舒一口气："我觉得我们稳了。"

楚晚宁收拾文具，难得地没有反驳："配合得...不错。"

这个简单的评价让墨燃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揽住楚晚宁的肩膀："走，庆祝一下！我请你吃火锅！"

楚晚宁身体一僵，但没有挣脱，只是低声说："人多..."

墨燃这才注意到周围参赛者投来的好奇目光，连忙松开手，假装整理书包："那...回家吃？你可以再做那个超好吃的红烧肉？"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墨燃读不懂的情绪："好。"

成绩当天下午就公布了。墨燃和楚晚宁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夺得冠军，领先第二名整整十五分。校长亲自打来电话祝贺，说这是学校五年来第一次在该赛事夺冠。

回到学校，两人成了风云人物。李老师在班上公开表扬他们，同学们围过来祝贺，连平时对楚晚宁爱答不理的人也凑上来套近乎。

"墨哥，牛逼啊！"一个男生拍着墨燃的背，"晚上聚餐庆祝？"

墨燃下意识看向楚晚宁，后者正被几个女生围着问问题，表情僵硬，明显不适。

"不了，"墨燃说，"我们还有事。"

他挤进人群，拉起楚晚宁的手腕："老师找我们，先走了。"

离开教室，楚晚宁挣开他的手："老师没找我们。"

"我知道，"墨燃咧嘴一笑，"你看不出来他们只是想蹭热度吗？之前怎么对你的，现在又来巴结。"

楚晚宁沉默了一会："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搭档嘛。"墨燃撞了下他的肩膀，"走，去天台透透气。"

天台上，春风拂面，远处的樱花树开得正盛。楚晚宁靠在栏杆上，闭上眼睛感受微风。墨燃偷偷看他，发现阳光透过楚晚宁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

"下周你生日。"墨燃突然说。

楚晚宁睁开眼，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学生档案上看到的。"墨燃若无其事地说，实际上他是特意去办公室偷看的，"18岁生日，成人礼，得好好庆祝。"

楚晚宁摇头："不用。我从不过生日。"

"那是以前。"墨燃坚持，"今年不一样，你有...朋友了。"说到"朋友"这个词时，他莫名有些心虚。

楚晚宁转头看他，阳光在他的眼中洒下细碎的金光："墨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墨燃一时语塞。为什么？因为同情他的遭遇？因为欣赏他的才华？还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跳加速和视线追随？

"因为..."墨燃挠挠头，突然灵机一动，"因为你做的饭好吃啊！"

楚晚宁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他笑了。不是冷笑，不是苦笑，而是一个真实的、明亮的笑容，像冰雪初融，春花绽放。墨燃看呆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傻子。"楚晚宁轻声说，转身离开天台。

墨燃站在原地，摸着自己发烫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笑容就能让他如此失态。

接下来的几天，墨燃秘密筹备着楚晚宁的生日惊喜。他订了蛋糕，买了礼物，甚至说服家政阿姨帮忙布置客房。生日前一天晚上，他等到楚晚宁睡着后，悄悄在客房贴满了气球和彩带。

生日当天早上，墨燃早早起床，捧着点着蜡烛的蛋糕站在楚晚宁床前。

"醒醒，寿星！"他大声唱起生日歌。

楚晚宁被惊醒，睁眼看到墨燃和满屋子的装饰，一时反应不过来："这..."

"生日快乐！"墨燃将蛋糕凑近，"快许愿吹蜡烛！"

楚晚宁坐起身，烛光映照着他睡意朦胧的脸。他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墨燃灿烂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不会许愿。"他低声说。

"随便许一个嘛，"墨燃催促，"比如考试满分，或者..."

"希望..."楚晚宁看着墨燃的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希望这一刻能久一点。"

他吹灭蜡烛，房间里顿时暗了几分。墨燃放下蛋糕，打开灯："礼物时间！"

他拿出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楚晚宁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是一台最新款的平板电脑和触控笔。

"你上次说想学数字绘画，"墨燃兴奋地说，"这个型号最适合初学者，我还下载了几个教程..."

楚晚宁的手指轻轻抚过平板，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太贵重了...我不能..."

"收下吧，"墨燃按住他想退回的手，"就当是庆祝你成人，还有我们竞赛夺冠。"

楚晚宁的指尖微微发抖："我从没...收到过礼物。"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扎进墨燃心里。他想起自己每年生日时堆成山的礼物，那些他连拆都懒得拆的奢侈品。

"以后每年都会有。"墨燃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补充，"呃...我是说，朋友之间送礼物很正常..."

楚晚宁突然倾身，轻轻抱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谢谢。"

这个短暂的拥抱让墨燃浑身僵硬，血液仿佛凝固又沸腾。他闻到了楚晚宁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感受到了那瘦削身体传来的温度。

"不...不客气。"墨燃结结巴巴地说，耳朵红得发烫。

早餐是墨燃特意让阿姨准备的丰盛西式早午餐。楚晚宁吃得比平时多，甚至尝试了墨燃推荐的枫糖浆配华夫饼。

"好吃吗？"墨燃期待地问。

楚晚宁点头，嘴角沾了一点奶油。墨燃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掉那点奶油。两人同时僵住，墨燃迅速收回手，假装咳嗽。

"那个...下午师昧说要来给你庆生。"墨燃转移话题，"他坚持要带蛋糕来。"

楚晚宁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师昧？"

"嗯，他听说你生日，非要来。"墨燃没注意到楚晚宁的异样，"他说要亲自给你做蛋糕，虽然我怀疑他会不会把厨房炸了..."

下午三点，师昧如约而至。他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衬衫，手里捧着一个略显歪斜但装饰用心的蛋糕。

"生日快乐，楚同学！"师昧甜甜地笑着，将蛋糕递给楚晚宁，"我自己做的，可能不太好看..."

楚晚宁接过蛋糕，礼貌地道谢："谢谢，很漂亮。"

墨燃在一旁偷笑："师昧，你确定这能吃吗？上次你做的饼干硬得能砸核桃。"

师昧瞪了他一眼："墨燃！"他转向楚晚宁，"楚同学，你别听他胡说。我这次认真按照食谱做的。"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师昧坚持要按完整流程过生日——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楚晚宁全程配合，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眼神柔和了许多。

"尝尝看！"师昧期待地看着楚晚宁咬下第一口蛋糕。

楚晚宁咀嚼了几下，点头："好吃，很甜。"

师昧开心地拍手："太好了！墨燃，你看，楚同学都说好吃！"

墨燃撇嘴："他那是客气。"但还是接过师昧递来的蛋糕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确实不错，"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师大少爷居然会下厨了？"

师昧得意地昂起头："我练习了好多次呢。"他看向楚晚宁，"楚同学，听说你们竞赛拿了第一？真厉害。"

楚晚宁低头用叉子戳着蛋糕："是墨燃的功劳。"

"才不是，"墨燃立刻反驳，"没有你，我连决赛都进不了。"

师昧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突然说："楚同学，墨燃从小就很任性，谢谢你包容他。"

楚晚宁抬头，有些困惑："他...很好。"

这个简单的评价让墨燃心头一热，他掩饰性地喝了口可乐，结果呛到了。楚晚宁自然地递过纸巾，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又迅速分开。

师昧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晚上，师昧离开后，墨燃和楚晚宁一起收拾残局。楚晚宁突然问："你和师昧...是情侣吗？"

墨燃差点摔了手中的盘子："什么？当然不是！我们就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楚晚宁点点头，不再追问，但墨燃莫名觉得需要进一步解释："师昧就像我哥哥一样。她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但从来没有...那种感觉。"

"嗯。"楚晚宁将垃圾袋系好，"他人很好。"

墨燃偷瞄他的侧脸，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楚晚宁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临睡前，墨燃经过客房，看到楚晚宁坐在床上，正在用新平板画画。他敲了敲门框："还不睡？"

楚晚宁抬头："试一下新笔。"

墨燃走近，看到屏幕上是一幅未完成的素描——一只蹲在窗台上的猫，线条简洁却生动。

"哇，你真有天赋！"墨燃由衷赞叹，"第一次画就这么好？"

楚晚宁摇头："以前...在纸上画过。没钱买材料。"

墨燃坐在床边，看着楚晚宁继续作画。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流畅移动，眼神专注，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愉悦。

"楚晚宁，"墨燃突然说，"以后你想做什么？"

楚晚宁的手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个回答让墨燃胸口发闷。他伸手覆在楚晚宁的手背上："你会活得很好。你会考上好大学，找到喜欢的工作，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他顿了顿，"而且...我会一直在。"

楚晚宁的眼睛在台灯下闪烁着微光："为什么？"

墨燃又一次被问住了。为什么？因为承诺？因为同情？还是因为那些他不敢深究的心动瞬间？

"因为..."墨燃绞尽脑汁，"因为我还想吃你做的饭啊！"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轻轻抽回手："傻子。"

但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墨燃从未听过的柔软。

向光坠落6